相互沉默了一阵后,秦岭开口。“反正,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而且你也没资格质问我。况且,卢雪现在还是你的财神爷,要是你这话让他知道了,小心他撤资……恶语伤人,六月寒,我劝你最好收回刚才的话。就算你不相信卢雪,也至少应该相信我!”
秦岭用毫不躲闪的目光笔直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目光炯炯,果决坚定。
“我……”杜云珩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秦岭言之凿凿的话语如又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耳际。
“最后一句,我跟卢雪之间没什么。信不信——由你!我的话说完了,您!请!自!便!”秦岭极力地压制着心中即将暴走的怒火,尽量用一种平淡地口气说着。
“我……”杜云珩的语气里有一丝做错事后的慌乱和后悔。
话已至此,秦岭已是气愤到了极点。
一般人,在吵架的时候都会口不择言,恶语相向。可以想得到的狠话,随时对地脱口而出。可是,恶毒的话,秦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自从那天,亲手将妈妈推向了死亡,他就再也不敢轻易说出让人崩溃的话。他害怕又会一个不小心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他再也不想因此而痛失生命中重要的人。
秦岭很用力地摔上了房门。一阵风过,墙上的画再次被风吹得掉落下来。他负气地用脚踢开了那些画纸。
秦岭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继而是长久地发呆。
风依然在不停地吹着,地面上的纸张被刮得沙沙作响。他厌烦地瞄了一眼,不经意间,发现了上面的英文字母。他蹲在地上将画纸捡起,仔细检查后,发现每一张的背面都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英文字母。
猛然间,他想起那天他们之间的对话,当时杜云珩问过他。“这些画纸背面的字母是你写的吗?”当时自己看也没看,不假思索地就答了一句。“啊?我没注意过,不知道啊!”
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秦岭快速的将地上的画纸全部捡起来,然后将墙面上的也一并取下来,按照时间的顺序排列好。
“D-E-A-R-Q-I-N-L-I-N-G-M-Y-L-O-V-E-……”
这……是?
秦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不是到死的时候才说出来,原来你不是到死的时候才告诉我。周懿!原来,你早就说过!可是,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笑话?周懿?周懿!周懿……
这究竟是错失了多少年的爱?刹那之间,秦岭泪如雨下。
突如其来的悲恸,让秦岭暂时忘记了刚刚的争吵与愤怒。冷静下来后,他逐渐恢复了理智。仔细回想一下,近来杜云珩似乎一直都很反常,难道是因为他发现了这个秘密?秦岭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刚刚不可遏制的怒气也随之消失。
***
秦岭在杜云珩的面前负气离去,然后是重重的摔门声。那声音证明他此刻心中是有多愤怒。
杜云珩静静地看着那扇被狠狠摔上的门,冷冷地注视了一会。然后,掉头,迈步,离开,像是特意回放的慢镜头。
杜云珩在外面漫无目的的闲晃了一天,整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再回来时已经是晚上。
此时,秦岭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也没有在看,他根本不知道电视里面都演了些什么。
“回来收拾东西吗?”秦岭窝在沙发里,没有转头,冷冷地问。
他以为杜云珩这次是要搬出去了。然后,跟自己一刀两断。否则今天他怎么回来这么早?
“不是。”此时的杜云珩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你不是要搬走吗?”秦岭把头转向了对方,只是头转过去,身体并未动。依然是冷冷的问,面无表情,像是早已知道答案一般。
“不是。”杜云珩很平淡地说着。
“那是什么?”秦岭放慢了问话的语速,企图在速度的间隙里寻觅到答案。
“我那天太冲动了,我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突然,杜云珩的态度变得很诚恳,语气也很真诚,用心应该也是赤诚的。
“我也有错。”秦岭低着头缓缓说道。见对方先认了错,他也顺便表了态。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
“要不……你打我一顿吧?你消消气!我也能好过点。”杜云珩给出了一个选项。
“我不会打你的,放心吧!”秦岭很冷静也很肯定地说,是属于男人的那种冷静,理智的冷静。
“是吗?你的脾气一直都很好,待人也温柔。你该不会是从来没揍过人吧?”杜云珩突然又恢复了勇气,语气转喜。其实,他不知道秦岭唯一一次狠狠揍过的人就是他。
“不是……我只是不想把那些手段用在自己人身上。”秦岭这话说得很平淡,听上去却像是很累又很伤心。
这句再平常不过的话紧紧地握住了杜云珩的心。他万万没想到秦岭的回答是这样的,一时心头刺痛。暗暗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卑鄙。他还是不够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啊!
自惭形秽的杜云珩,对于秦岭的话无法反驳。一时无言以对,对话陷入了僵局。
“其实,你……看到了吧?”沉默了半晌的秦岭,终于开口了。
“看到了……什么?”杜云珩迟疑地问。
“画纸背面的字?”秦岭轻描淡写地回说。
“嗯。”杜云珩沉默地点头,表示肯定。
“我是刚刚才知道的。”秦岭平淡地说着。
“你说什么?”杜云珩听来却是爆炸性的刺激。
虽然他心里已经猜到情况大抵是这样。可是听当事人亲口说出来,对他来说还是一个不小的冲击,毕竟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此刻,他的心底甚至是有一丝窃喜的,莫名的欢愉。
“我不知道……不知道周懿写的那些字。”秦岭没有看杜云珩,而是将头偏向了另一侧。
杜云珩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此刻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微弱,几不可闻。
“周……懿?”杜云珩小声地重复,语气里带着疑问。
“嗯……”秦岭淡淡地回了一声。
“那……他现在……”杜云珩企图小心翼翼地询问。
“死了。”秦岭淡淡地说,几乎听不出语气里有任何的情绪。
杜云珩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顿时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惊骇地看向秦岭,却只看到了他哀伤忧郁的侧脸——是那样好看,也是那样孤独。
“他是你的爱人吗?”杜云珩的语气里透露着隐隐的悲伤。
“我……不知道……”秦岭的回答很茫然,一如他茫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