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此话错了,现在没有危险,并不代表着以后会没有危险。”长孙濮阳露出一脸的讥嘲来,“你要知道世事无常,瞬息万变!”
“先生这算是威胁么?”低头,正襟危坐的顾夕谨,突然开口,“若是我不肯答应先生的要求,先生以后就会搅得我家宅不宁?”顾夕谨这几句话出口,脸色就已经阴沉了下来,抬起头,盯着长孙濮阳,目光坚定,态度强硬至极,“长孙先生或许不知道,我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的。”
这顾夕谨突然强硬起来,倒是出乎长孙濮阳的意料,张了张嘴,一时间倒是连话也接不上了。
“对!我家姑娘这叫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知竹一脸自豪的看着长孙濮阳,“我家姑娘向来都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诶……”长孙濮阳心中憋屈的要命至极!恨不得把顾夕谨一把拽过来,塞进麻袋里,扛了回去也就是算了!可是瞧着那唬着脸知竹,立刻把这个心思塞回到了肚里面去,“贤侄女,其实,我只是想……”
“诶……”长孙濮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极度悲悯的目光看着顾夕谨,“虽然我欺瞒在先,但我也是为了你安全着想,你可知你这个宅子四周,全都是探子。”
长孙濮阳说完,盯着顾夕谨看,想要从顾夕谨的脸上看出一点惊惶的神色来,可是,他再一次失望了,顾夕谨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情绪,那平静的模样,就如用模版印出来的一般。
长孙濮阳的话一停,院子里再一次陷入了静寂当中,连方才一直抢着说话的知竹,都没有开口,只是用一种十分的奇怪的目光看着长孙濮阳。在这种目光下,长孙濮阳发现自己就如戏子一般,那感觉真的是差到了极点!
长孙濮阳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道:“贤侄女,你可知这些探子是谁遣来的?你在这宅子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这些人为什么监视你,我就不信侄女儿你心中不明白!”
长孙濮阳说到后来的时候,渐渐的投入了情绪,声音陡然高昂起来:“我就不信侄女儿心中不明白纳兰荣臻找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想要认你这个女儿?若是真的,为什么你来了京城这么长时间,他不要说让你认祖归宗,连见你一面都不曾,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
顾夕谨沉默,知竹也跟着沉默。
长孙濮阳看着沉默中的两个人,心中的火,“突突”的冒起来:“明知这里就是火坑,明知纳兰荣臻找你就是为了他自己,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死?!”
瞬间,长孙濮阳变成了正义的化身,腾的站了起来,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仿佛这顾夕谨顷刻间就将危在旦夕,而他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在他看见顾夕谨依旧面无表情,反应木然的时候,那语气自然而然的变得有些刻薄起来:“顾夕谨,你睁大眼睛瞧清楚!在现在这个时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里还有什么骨肉亲情!你可知道当初纳兰荣臻带兵的时候,那可是人称活阎罗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顾夕谨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表情,只是这表情却和长孙濮阳想象当中的有着很大的距离,不是气愤,不是激动,更不是怒火冲天,而是疑惑!
长孙濮阳抬手擦了擦眼睛,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在听见这番话之后,不是应该很生气很生气,然后立刻跟着他离开这里吗?怎么会是…疑惑……
“我想知道,长孙先生在我这里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说得口干舌燥,那么目的是为了什么?”顾夕谨抬头,用一种茫然的神情看着长孙濮阳。
“……”长孙濮阳猛地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夕谨,他怎么也想不到,刚才他说得兴奋,却不料给自己挖了一个深坑,而且是那种掉进去,再也爬不出来的坑!
“我与长孙先生无亲无故,先生仗义援手,救夕谨与水火之中,真的是正义感发作,还也是如先生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带着一种不能诉之于口的目的呢?”顾夕谨的声音陡然就冷了下来,“先生,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藏着掖着了,先生以为如何?”
“……”长孙濮阳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先生请说实话,我衡量得失,若是觉得跟着先生走,比待在这里好,我就跟着先生走,若是跟着先生走,不如呆在这里,我就呆在这里。”顾夕谨说着,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想必先生也知道,若不是我心甘情愿的跟着先生走,想来先生想要把我带离这里,难如登天。”
长孙濮阳没有想到,顾夕谨不开口则已,每一次开口,都把事情带的偏离了他原本设定的方向,就如现在,这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的原先的轨道……
这来意,他怎么能讲?他如何能讲?他若是讲了,那么他还怎么回去复命?!
“若是先生连来意也不能告知,你让夕谨如何信任你?”顾夕谨嘴角的笑容里,便带上了讥嘲,“好歹纳兰荣臻把自己的目标明明白白的摆在了我的面前,他所需要的就是我的心头血帮他解毒。我喜欢和明明白白的人打交道,最是厌烦猜来猜去的。”
“这……”谈话进行到这里,就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长孙濮阳明白,他今日的任务,可算是彻底的失败了!
“若是先生不能说明带我离开这里的目的,那就请便吧,我累了,需要休息。”顾夕谨说着,站了起来,连茶水都没有端,淡淡的吩咐知竹送客,自己却转身朝着内室走去。
长孙濮阳的脸色倏的就阴冷下来,阴恻恻的看了一眼顾夕谨的背影,也不和知竹说话,转身就走!
“送长孙先生,先生好走。”知竹站在原地,朝着长孙濮阳的背影,用力的甩了甩手,就如赶苍蝇一般的,把长孙濮阳这个瘟神,送了出去。
顾夕谨抬脚进了内室,却见张五正坐在椅子上,晃荡晃荡的,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得用力的瞪了他一眼,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今儿个可算是把那边狠狠的得罪了,也不知道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张五斜着眼睛瞅着顾夕谨,嘻嘻的笑着不说话。
顾夕谨也不理睬他的态度,自顾自的往下说:“若是你们保护不力,让我被他们给……”顾夕谨抬起手,在自己的脖子处用力的比划了一下,“哧……,就这么的一命呜呼了,那可真的是一尸两命,连带着你家侯爷的性命,也永远定格在了现在!”
“姑娘放心,这里可算是天罗地网,若不是姑娘特意放进来的话,那便是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张五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好。”顾夕谨点了点头,“我要休息了,你请出去。”
张五看着顾夕谨连避嫌也不曾,抬脚就朝着床铺走去,张五的脸腾的就涨红起来,身形一动,转身就飘出了屋子,站在了院子里。
这一日,顾夕谨自从送走长孙濮阳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屋子,连晚饭也是在屋子里用的。
张五站在院子里,不停的踮着脚,朝着屋子里面张望,怎奈的,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连一丝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这就让张五越发的有些抓耳挠腮!
这个顾夕谨她躲在屋子里,在干什么?难道说她已经被长孙濮阳说动,对将军生出看抵抗的心思,然后想着要……
张五越想越有可能,心中就越发的着急起来,猛地一跺脚,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夜空当中。
而让张五担忧不已的顾夕谨,此刻正坐在书桌前,拿着笔,正在描摹昨儿个独孤傲天送来的关于手炮的材料。
今日这个长孙濮阳的出现,让她真切的意识到了纳兰家,在大乾的风雨飘摇!
让她帮助安庆帝灭了纳兰家,根本不可能,不要说以后要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一辈子,单就安庆帝而言,他也不可能相信她!
毕竟她身上流着纳兰荣臻的血,光凭着这一点,安庆帝也不可能相信她!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去投靠安庆帝?!但若是不投靠安庆帝,那就只能站在纳兰荣臻这一边!
她在刚才当木头人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只有纳兰荣臻上位,她才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而这个手炮,她作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比这里的任何人都知道在手炮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将会具有多大的威慑力!
张五从顾夕谨的宅子里出来,就飞身去了纳兰府。
纳兰荣臻依旧坐在石屋里,石屋里面的布置,和平常并没有两样,可是张五,硬是感觉到了不同。
“将军!”张五提高了声音,大声的喊道,“我有事求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