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连成了片的来回晃动,清晨的阳光射透了树的遮拦,肆意的洒在这初秋的街面上。十月的芝加哥风很大,密歇根湖面上吹着让人脸疼的劲风,要不怎么能叫‘风城’呢?
公寓三楼十几平米的小阁楼上,虽然显得狭小却不失整洁。范风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脚上穿着袜子却没穿拖鞋,对着镜子托着下巴摇头晃脑的剃着胡须。低头看了看手表,七点。离上班还早,可刚来美国的兴奋劲并没有过去,虽然这是到美国的第二个星期,却依然处在鸡血状态,拿着电动剃须刀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床边的角落里一个永远处于打开状态的大拉杆箱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芝士汉堡和芝加哥有个球关系,不懂别瞎说,让美国人民笑话咱,跟山上下来的人似的,什么玩意儿?”
“谁那么说了?我的意思是芝加哥也有卖芝士汉堡的地方。”
“那是,中国哪儿没有卖凉皮的,您真睿智,这点我服。”
“这不是吴可把话引到这了吗?咱换个话题好吗?隔着一大太平洋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中国中部某一三线城市,晚上的夜市到处都充斥着呛人的烤羊肉味儿。成群结队的闲人塞满了各个档口,小贩吼破喉咙的叫卖,这个时间是人们最享受的时刻,四五好友团座一起,吹着牛逼喝啤酒打发时间。这样的聚会有何具体意义?没有,只是单纯的为了喝酒而喝酒。老毛和伟伟还在彼此挖苦着,不失时机的嘲笑对方的浅薄和无能,范风却盯着吴可目不转睛,手里的酒杯却碰了过去。
“老吴,别理他俩,一对****。老六什么时候去的美帝,怎么走了也不打个招呼?起码弄个像样的告别,拥吻什么的。”
“这孙子和谁都没说,都住了三年了才给我QQ留言,我这才知道。苍孙还欠我5000没还呢,合着机票钱是我掏的。”
“他在美国干什么呢?不是背死尸吧?要那样真惨了点。”
“背死尸那是RB,人家那讲究,死人不让坐电梯,只能大活人背。美国人随意惯了,就怕自个累着,谁管你死人活人的。哦,老六是在华人开的汽修厂干,快让一帮老墨(墨西哥人)收当干儿子了。”吴可龇牙咧嘴的啃着羊腿,翻着眼看着心事重重的范风。
“你要想过去,和他直说呗,你比我还熟,别让我中间传话了。”
“看看吧,了解下具体情况再说。”
范风的家庭在当地算是小康家庭。父母公务单位,事业稳定并且退休,家里无车有房。谈了几个女友最后也不知所终,反正不是她的毛病就是他的毛病,要不就是他俩的毛病,每次都是到了快结婚那临门一脚给黄了。在这个三线城市,想三十五未婚的虽然不能说是另类,但也绝对称得上是鹤立鸡群了。结不结婚都还好说,但事业上一事无成对范风却是致命的。眼看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起来了,出门都是奔驰宝马,你要开个RB车都不好意思打招呼,悲剧的是,范风连RB车都没有。应该说他就没车。在这样的三线城市里,能混出个人样的,大多是靠家里的姻亲关系。范风家里是外来户,整个一个省就他们家三口人。靠生殖器串联是不可能了,于是范风自己跑业务做销售。空调,快消品什么都干,连计生药品都做了。可这就是命,别人都能做成,到范风这里,一万个不顺。比如给企业做个空调项目,送礼吃饭托人花了几万,临招标时候,负责人给换了,这不要命了吗?早知道换人,你别收我的钱啊。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连范风自己都不得不认命了。我这辈子真完了?无家无业,无车无妞,整个一无所有。每天看着忙碌的人群,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怎么干。人到了三十五岁还没过迷茫期的话,基本上这辈子算交代了。范风甚至于一度有过出家的念头,做和尚还是做道士,手机一扔,谁也别想找我,我也不想和任何人联系,父母呢?也不联系?谁都可以豁得出去,可父母豁不出去。每次想到此处,心里都会疼一下。出国的念头,范风一直没断过,倒不是因为国外的钱好赚,而是他急于想脱离这个环境。到个陌生的环境重新开始。对,重新开始,本身我什么都没有,还害怕失去什么?
“真的,咱们这里就你适合出去,又没结婚又没工作,少了家庭的拖累省多少心?成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此处不留爷,爷去投美帝啊。再说你英语不也有点底子吗?据你交代。”老毛嘬了一口牙花,吐在地上。
“去吧,哥几个都同意你去,混个几年混好了,我们再杀过去,到时候美帝****PAITY的大大的开,把美国骚娘们一网打尽,必须做到********。这一点上,我们是达成共识的。”胀红了脸的吴可伸手叫服务员要烤羊腰子,不健康的话题同样刺激了他的食欲。
“当然了,我们只带往返机票,剩下的,你和老六都管了,要不认识你们俩还有什么用。”伟伟幸灾乐祸的笑。
“我还没他妈说去呢,就想着怎么刀我,什么都还好说,关键咱去了那干嘛的?总不能端大粪吧。”
“你想得美,还端大粪?人家美国二战前就普及了冲水马桶,断了财路了,想别的。”
“你得往好的想,别这么悲观,老六比你怎么样?英语说的跟SC话一样,现在不照样吃美国人的?关键这事不能犹豫,说干就干,在那只要别犯事,黑个几年就拿绿卡了。记得走之前多读几遍勾践****的故事,决心必须下。”
“得了,和风子来一轮酒以壮行色,从老毛开始,哎,服务员,明年清明节前还能吃着我的羊腰吗?你倒快点阿”伟伟不依不饶的站起来。
范风靠在街上的栏杆吃着美国早餐。地道的美国早餐——三明治。不过是个老墨做的。辣椒有点放多了,他怀疑对方故意多放了辣椒,从而减少了肉料。内心无比毒恶的诅咒这老墨,嘴上还笑着说“GOOD,perfect.”范风停止了咀嚼,望着远处高耸如云的约翰汉考克中心大楼,喃喃自语到。
美帝,我吃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