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惊胆战地在营地度过了数日,沮渠牧犍在营地举行了一场射箭比赛,我先前一直佯称有病闭门不出,但觉得再如此下去怕是更会让人生疑,本打算孤身一人前往,又担心荻儿一人留在住处会生变故,就让她随我一同去。
射箭赛场上四处是箭靶,沮渠牧犍和兴平公主在草原一处小丘上设座俯观赛场,数十个射术好手怎会错过如此炫耀自己的机会,各种骑射、卧射、连射,每当有一箭正中靶心,人群都会爆发出喝彩声。
沮渠牧犍也甚是欢喜,拍手连声叫好,激动之时更是亲自上阵,手持黑木硬弓,满弦放矢,山丘所在之处于最近的箭靶也有一里多远,沮渠牧犍朝着最远的几个靶位连射三箭,皆正中靶心,引得在场的文人武士惊叹不已。
我和荻儿站在山丘下一侧的观看人群中,我让荻儿站在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这样既不显眼也能在我能掌握的范围内。
既已到场,我就料想到自己也逃不了上场的命运,果真就身边就有人起哄怂恿我上场,我只得上阵,随手拿了身边一把无人用的破旧软弓,拉弓不那么认真地射了两箭,大概使了五分气力那样。要知道我们赫连一族的箭术在射术高手林立的匈奴部族里也是负有盛名的,我从小练习射箭虽不如几位兄长那么上心,但毕竟天赋过人。
随手射出的两箭未正中靶心,但也就差了分毫。观众们见我未中靶心皆不以为然,没想到兴平公主却为我拍手叫好,冲我抛来赞许的目光。不远处正在休憩的射手见我拿的是一把如此残破的弓,甚至没正眼看着靶就那么心不在焉的两箭却有如此精准,心知我绝不是等闲之辈,只是旁观的人只顾一味看结果,未见这些细节。
我本就不想再引人注目,射完两箭就赶忙走出了靶场边的白线,可余光里却见兴平一直偷偷朝我这个方向打量,似乎沮渠牧犍也都看在眼里。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拈花花自来啊。赫连无射啊赫连无射啊,谁让你在晚宴时多看了人家两眼,生得这桩不该事。
我朝荻儿站的方向望去,见她随着人群兴致勃勃地喝彩,正看得入迷,没在意山丘上的情况,心里也算暂时松了口气。
比赛结束,拔得头筹的几个射手都被沮渠牧犍重重赏赐,兴平公主亲自为他们戴上象征勇士的腰带,射手们皆是满脸自豪、喜形于色,兴平却是心不在焉。
那日晚上,睡梦中的我突然被帐篷外大声的喧闹声吵醒,解开布帘,只见外面火光四起,四处马蹄声、叫喊声嘈杂,看护我们的士兵也皆不见踪影。
我以为是突发战事,连忙叫醒昏睡着的荻儿,唤她立刻穿好衣物带上贴身兵器。抓着了一个路过的士兵询问下,才知并没有战事,只是刚才前方传来速报,说当今凉王沮渠蒙逊突发疾病,于河西都城武威病逝,朝中大臣唤先前决定的世子沮渠牧犍来继承王位。
沮渠牧犍恐夜长梦多,怕朝中会生变,当即宣一众随行大臣和军队火速随他赶往武威继位,稳定民心。事发紧急,因此没有来得及通知先前宴请的宾客,说此次宴请的文人武士若是有意效忠大凉,他牧犍在王都武威静候,必好生款待、委以重任,若无意效忠大凉,他也不勉强,权当交了个朋友。
看着手举火把的军队远去,马蹄声、人声渐无。我把荻儿的手放在我手心轻轻握住对她说:“沮渠蒙逊未能善终,你的杀父之仇也算是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