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苏枫苓和流风笑都未曾入眠.
天亮的时候,苏枫苓已经坐了起来,她决定今天要跟南方君摊牌了。
雪球已经死了,她对这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也失望了,要她再装作若无其事般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身上取血,她已经做不到了。
她亲自逼走了‘木桩’,自然也没脸再希望他来带她走,那么还不如豁出去了。
哑嫂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已经穿戴整齐,怀里还抱着雪球的苏枫苓端坐着的模样,不有有些诧异。
而苏枫苓见进来的是她,不是东方白时更诧异,现在正是取血的时候,东方白怎么会到这时还不来?
“哑嫂,东方白呢?”
苏枫苓淡淡的问到,他们还想搞什么鬼?
哑嫂又是递来一封信,苏枫苓腾出一只手接过,打开,抽出信纸。
依旧是情意绵绵的关心之语,和款款情深的深爱之意,然而此刻看到这些的苏枫苓只觉得浑身都发冷,还气得颤抖。
眼泪已经气的在眼眶里打转了,被逼着不肯让它掉落,他当自己是什么?
他当她是白痴吗?
她因为爱他而不要自己的命,而他呢?
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她而已,如果昨天雪球没有喝燕窝死掉,如果昨天她没有看到那快腐烂的明月小楼,如果……
太多的如果没有如果,她今天看到这封信是不是还会一如既往的兴奋和喜悦着?
南方温柔绝美的脸,和那令她毛骨悚然的恶魔杀意,两相一结合,苏枫苓只觉得牙齿都在打颤,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哪里都不能得到幸福吗?
在现代父母不要她,同学不亲近她,朋友零落到几乎没有,没有人需要她。
而来了这里,第一次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人,希望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却发现她所以为的幸福的一切,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和欺骗,这让她情何以堪?
想也一夜,也恨了一夜,痛了一夜,终究无法容忍了,如果注定是得不到幸福,那就从此彻底摈弃!
“我要见南方!”
苏枫苓抬起了头,眼中还含着泪,表情却冷硬的坚持。
哑嫂一楞,随即摇头摆手。
“你去告诉南方,说我的‘水痘’已经好了,从此再也不会有‘水痘’了!而且我现在就要见他!立即!马上!”
苏枫苓忍不住心里讽刺自己,亏她还体贴的以为南方见不到她,会难过,会担心,还编造出了自己出‘水痘’这样的蹩脚理由。
说不定,他早就在暗地里笑话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了,笑话她的体贴过头,让他连不用见她的理由都不用再想了,她便已经给了他现成的了。
哑嫂初时还以为苏枫苓是看了信后太过感动所致,此刻才发现苏枫苓的脸色太过冷静,有些不对劲。
迟疑了一下,立即跑了出去,苏枫苓也没动,她就是等着她去报告。
她也相信凭南方君的聪明,必然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管是基于真正的目的还是出于假装,他都会见她的,她很肯定,所以她不用做什么,她只需要等就行了!
怀里的雪球的身子经过一夜的僵硬后,此际又有些发软了。
苏枫苓知道这是尸体死亡后必然会出现的过程,怕再有半天,雪球的身上就会发出腐烂的臭味了吧!
而她抱着这样的雪球,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比起要见到南方君,这样的程度又算是什么呢?
她到如今都记得那宛如蚀骨般的可怕杀意,以及她背上那血红色的恶魔之脸,那就是南方君真正的面貌吗?
苏枫苓一动不动的坐着,柔顺垂直的长发,从她住进这里开始就未曾再梳起过。
不知不觉中长长的刘海,也快要遮上她的眼睛,加上她这些天频繁的放血,更让她这个原本就不丰腴的身子,更是瘦骨嶙峋了起来,不用看,苏枫苓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与鬼也差不多了。
哑嫂去的快,回来的更快,神色有些古怪的冲她点头行了个礼,就做出了在前头引路的姿势,苏枫苓也不言语,无声的跟在她的身后往前走。
站在院落门口,苏枫苓看着哑嫂往左而去,她却忍不住看了一眼右边,那外表看上去似乎很光鲜的明月小楼。
哑嫂从出了院门开始就不曾停下脚步,更不曾回头来看苏枫苓。
这对于一向连告个退都恭敬的哑嫂来说,这样的举动还是头一回,像是只要停下来就会被什么东西吃掉一般。
苏枫苓却不介意,出了这个门,才发觉,这南方家竟然是如此的阴气腐骨,为什么她进来的第一天竟然没有发现呢?
而她居住的这个向阳楼,现在看起来反倒像是最正常的地方了,也难怪哑嫂一出这里就不敢稍慢脚步走路了。
苏枫苓反倒不急不徐的远远跟在哑嫂身后,她不知道今天是大限之日,所以南方家的阴暗气息已经消退了不少,若在平时,除去她住的这一片外,其他所有的地方都是被魔气笼罩在其中的。
苏枫苓继续抱着雪球往前走,不多时便进入了一间恢弘的大厅后堂,哑嫂在廊柱处站定,指了指通往前厅的那个门后,便低头恭敬的站着不动了。
苏枫苓缓缓的从她面前走过,从容的往前走去,掀开隔断大厅和后殿之间的那道竹帘,南方君正斜躺在一张软塌上。
看到苏枫苓的到来,立即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两边的小寻和小白立即扶住了他,“爷,您慢点!”
“枫苓,你来了?你的水痘真的好了吗?”
今天的南方君身着一袭水纺柔纱的料子,是淡雅的浅蓝色,只在袖口处的位置绣了几朵水仙花。
苍白的脸上绽放着一抹恬枫苓温柔的笑容,本就修长瘦削的身材,似乎又更添了几分清瘦之意,在小寻和小白的扶持下,方才站好,口中那糅合着亲切、爱意的口吻让苏枫苓更添了几分痛苦和迷惑。
他还是这般的完美,这般的卓绝不凡,更是这般的温柔亲切,完全没有一丝的瑕疵,甚至连那眼中的深情深爱,都让苏枫苓瞧不出一丝的假意。
她已经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可以让她相信的,所有的可怕的推想,昨夜的通宵无法成眠,和出门前的破釜沉舟,都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显得那么的摇摆不定了起来。
要她相信这么一个完美的南方,却是个魔鬼的事实,显然比她以为的要困难的多。
她甚至在看到他摇晃了一下的身子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想上前去扶他,若非手里的冰凉的雪球的尸体,在最关键的时候提醒了她,现在的她恐怕已经忍不住伸出了手。
“南方,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枫苓看着他的眼睛,以为她不会有眼泪,却结果还未质问,却已经忍不住眼泪先流了下来。
对着他的脸,她才知道她的痛是那么的剧烈,她是真的爱着他的,爱到以为她能挥刀斩乱麻,其实却根本已经斩不下去了,她真是唾弃这样的自己,若可以,她真的不想这样的!
“枫苓,你怎么哭了,你怎么了,哑嫂呢,是不是她没把你照顾好啊,枫苓!”
南方君急切的走上前来,眼里的焦急和担心完全没有伪装的痕迹,被泪眼迷朦住的苏枫苓瞧的分明,却哭得更是痛苦,为什么他连假话都能说的这般若真,从今之后,她的这双眼睛,怕是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了!
“南方,我真的爱着你,你知道吗?其实只要是你要的,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可是为什么要用感情来欺骗我呢?”
苏枫苓把怀里已经死去多时的雪球塞到了南方君的手中,“你知不知道,你把雪球送我时,我多开心,我认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这样的幸福却在转眼间没了,我变成了世界上最白痴最可悲的女人,我所认为的一切都是假的,南方,这便是你想要我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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