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寂寞地
踱到寂静的河岸去。
不问是玫瑰生了刺
还是荆棘中却开出了美丽的花。
——我折一枝,为你。
被刺伤的手指滴下的血珠
揩上衣襟。
让玫瑰装饰你的青春,
血渍装饰我的青春。
一九四一年圣诞前夜,北碚
(选自一九四四年诗文学社版诗集《门》原载桂林《诗》第四期)
“生活像一只小船,/航行在漫长的黑河。/没有桨也没有舵,/命运贴着大的漩涡。”1936年,年仅14岁的曾卓写作了他的第一首诗《生活》,几乎涵盖了诗人一生的苦难。少年曾卓,父亲离家。武汉沦陷前夕,流亡到重庆继续求学,战乱中,相依为命的母亲失踪,成为诗人永远的痛。1939年冬,他的诗《门》在重庆《大公报》发表,诗的主旨在于说明进步文学之门决不会为叛逆者打开。《大公报》记者谢贻征对此诗倍加赞赏,并撰文称赞作者为"少年雪莱"。
1940年,诗人加入全国文协,与邹荻帆、绿原、姚奔、史放、冯白鲁等一批进步青年相识,组织诗垦地社,编辑出版《诗垦地丛刊》。他以喷射的诗歌创作热情,与友人共取诗歌的温暖。这首《青春》,以带刺的玫瑰为意象,叙述了诗人渴望打破寂寞生活的心声。那“被刺伤的手指滴下的血珠”,是一种象征,在亲人离乱、战火蔓延、遍地疮痍的环境下,诗人的心在滴血。诗的最后两句:“让玫瑰装饰你的青春,/血渍装饰我的青春”,作者以玫瑰祝福明天,愿以青春的热血投之于抗战的疆场。
1943年,诗人考入重庆中央大学历史系学习。在此期间,他不顾国民党特务的监视,积极组织“桔社”、“中大剧艺社”,定期出墙报;参加过艾青、田间诗歌朗诵会,演出过夏衍的《上海屋檐下》,老舍、宋之的合编的《国家至上》,契诃夫的《求婚》,以及鲁迅的散文诗剧《过客》;还于1944至1945年编辑《诗文学》。1947年毕业后,回武汉为《大刚报》主编《大江》副刊,以此为阵地,发表了大量抗战诗作,当时就有评论说:“《大江》是武汉的一点光。”
在邹荻帆陪同下,曾卓两次拜访胡风。“简单的交往,几乎影响了我一生”,诗人的创作更加贴近现实的土壤,诗歌的战斗性得到加强,逐步成为“七月诗派”的中间力量。一批为时代而歌的优秀诗篇,如《来自草原的人》、《母亲》、《铁栏与火》、《有赠》等应运而生。曾卓说过:“我知道,读者是不能欺骗的。他们首先区分真诗和非诗,然后才区分好诗和不好的诗。”1922年出生于湖北省武汉的诗人,一直像长江上的水手,苦守情感的航船,以鲜明的诗歌形象,抒写着对时代、对亲人、对命运的爱。
1950年,诗人任教于湖北省教育学院和武汉大学中文系。1952年任《长江日报》副社长,当选武汉市文联、文协副主席。1955年曾卓卷入胡风案,同年6月被捕入狱。1957年保外就医,1979年得到平反。
诗人从没有放弃对生活的歌唱。他依然笔耕不辍,并热心帮助研究“七月诗派”的学者挖掘史料、拜访友人。年近八十,仍西登武当,南游海南,不顾身患重疾,抱着一颗赤子之心,创作了许多精美的散文。其中,《听笛人手记》以诗化的语言解读世界名著,体现了诗人一如既往的真诚,富有睿智,给人启迪。
2002年4月,诗人辞世。著有《曾卓文集》3卷。
2003年,国际华人诗会将“当代诗魂金奖”授予这位真诚的诗人。人们赞誉曾卓:“三楚铸诗魂,五洲吟神韵。”人们将一直记住诗人在《有赠》中的吟唱:
你的含泪微笑的眼睛是一座炼狱,
你的晶莹的泪光焚冶着我的灵魂,
我将在彩云般的烈焰中飞腾,
口中喷出痛苦而又欢乐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