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高原山国的南风,
请带去我们心的语言:
向战斗在北方的弟兄们,
我们从铁狱发出同志的致敬!
镣铐锁住了我们的双脚,
身子被关在阴暗的古堡,
苦难在我们额上打下无数印记,
但我们的头颅永远是昂得高高的!
铁狱关不住向往自由的心,
最深的黑暗总是消失在黎明的前面,
我们的心参加了你们每一次战斗,
这里每次斗争也都得到你们的支援。
我们就要从铁狱底爬起,
把阴森的牢门打碎;
去参加你们光荣的进军,
来解放这哭泣的土地!
一九四三年秋在重庆集中营
这是一份向遥远的北方致意的特殊问候。在奔赴延安受阻后,诗人刘岚山的回程路上,也是一波三折。先是被抓进“西北青年劳动营”,一年后到重庆,又被关进国民党在抗战后期设立的“重庆战时青年训导团”集中营。在狱中,作者以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表达了与“北方的弟兄们”并肩战斗的热望。
1919年生于安徽省和县的刘岚山,****党员。1939年从南京钟南中学结束学业后,就走上了寻求救国之道的路途。他接连报考了中央陆地测量学校、陆军第二预备师军官队,等终于有机会上场杀敌的时候,却在行军衡阳的路上被派往广西。在自己第一本诗集《漂泊之歌》的序言中,诗人一腔忠诚依稀可见:“生命跟着时代的跃进,前年我舍离了可爱的家乡,漂泊在西南半壁里。战争的狂热,燃炽碰上我青春的火苗;我爱祖国,我爱家乡——爱我所爱的一切;我要为她们去拼命在沙场,作亿万人中无名英雄之一个。”多年后,女儿夏晓虹回忆说:“父亲身上具有那个时代热血青年的基本素质。而接下来的人生经历,竟恍如父亲用他出版的第一本诗集《漂泊之歌》的命名做了预告。”
漂泊也许是诗人的命运,而战斗却是战士的本色。身陷囹圄,诗人请风捎信,自然妥帖。诗的第二段,看似描写敌人监狱的黑暗,其实揭露了国民党压制进步青年、抑制抗战力量的实质。然而,面对这一切,诗人“头颅永远是昂得高高的”。接下来的两段,诗人进一步抒发了同仇敌忾的意志,一句“最深的黑暗总是消失在黎明的前面”,把“黎明前的黑暗”这一耳熟能详的意象,加以灵活地运用,“总是消失”显示了诗人的坚定的信心。最后,诗人抒发了渴望打碎牢笼、与同志们一起战斗的情怀,以实写虚,以近写远,扩大了诗作的艺术张力。
抗战胜利后,刘岚山终于来到中原解放区,并在大别山山麓的大悟山根据地参加了新四军。1946年7月,诗人来到上海,编辑《新民报》副刊《夜光杯》,与袁水拍等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期间,他在报上发表了10篇《中国作家访问记》,留下了一份珍贵的文史资料。
建国后,刘岚山跨入了抗美援朝行列。以《和英雄相处的日子》、《和平的前哨》两部诗文集,讴歌了那段光辉的岁月。后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
****中,诗人受到诬陷,到五七干校劳动。平反后,诗人重返编辑岗位,勤勤恳恳,为人作嫁。2004年,诗人辞世。曾任人民文学出版社整理科长、稿件科长、编辑组长、编审等。著有《乡下人的歌》、《乡村与城市》、《领路的人》和《人生走笔》等。
诗人的骨灰撒回到了家乡。早在1982年11月,诗人就曾以《遗嘱》为名作诗,200多行的诗句处处流淌的是对故乡一草一木的深情:
故乡呵,我的故乡,
让我为你的土地补一撮肥吧:
我是从岚龙山来的,
把我的骨灰送回去,
撒在母亲曾经割过草、
嫂嫂、姐姐都曾割过草、
而我也曾放过牛、唱过歌的,
又高又长如一条龙的岚龙山上。
也许在青山之上,刘岚山还在吟听童年时最喜欢学唱的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