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的年代,
暴君统治的世界里,
奴隶们一批批倒下去,
从他们消失了的血迹里,
人们能辨出他们的纪念物——长城。
乌云布满天空,
大风暴起来的时候,
长城,
这红色的战马啊,
狂啸着驰过,
塞外的沙漠,草原,山野……
像射出的箭,
消失在广阔的天边。
塞外苦难的人们,
在长城边,
一代一代的生活着……
而今,
长城在风雨里倒坍了,
残留的城垛,
像无数坟墓,
夕阳抹过长城,
余下淡淡的光辉,
老鹰兀立坟顶,
烧红的眼睛,
流出来忧伤的泪水。
骑着枣红马,
长城的儿女们,
戴着皮帽,
穿着长袍,
散发出草原气息,
酥油,牛乳的香味,
吹响了哨子,
端起枪,
从长城驰过。
黎明
东方漆着白濛濛的雾气,
牧羊女,
带领羊群,
踏过长城,
微风里荡漾着悠长的胡笳声。
太阳滚过长城,
塞外留下火红的光辉……
(原载一九四三年五月二十日《文艺杂志》第二卷第四期)
莎蕻诗作《塞外诗草》共三章,前两章为《沙漠》、《草原》。本编选录的是第三章——《长城》。作者雄浑的诗风,开辟了抗战诗歌一个辽阔的空间,以沙漠、草原、长城等为代表的北方意象,英雄般地站立在人们面前,向人们描述了北国的历史风云。
诗歌开笔,诗人就把笔锋对准“奴隶们”,奴隶是创造历史的主人。“从他们消失了的血迹里,/人们能辨出他们的纪念物——长城。”这样的赞美,生动地把历史与人民相连。其后,诗人所说的乌云、大风指的是时代的转换。在时事的变迁中,长城像“红色的战马”、像“射出的箭”,形象的比喻的背后,是诗人心中燃烧的热情,代表了保家卫国者的意愿。
接下来是一段忧郁的抒情。在塞外,人们过着苦难的生活,倒塌的长城,在夕阳下“余下淡淡的光辉”。在这幅苍凉的画面上,老鹰兀立,兀立的是在坟顶,民众的牺牲就这样被诗人不经意地交代出来,更让人伤悲。“忧伤的泪水”,在默默流淌。
然而,现实的血迹掩埋不了复仇的火焰。“散发出草原气息”的队伍,“吹响了哨子,/端起枪,/从长城驰过”。诗人笔下的“枣红马”是一个象征,代表了面对外敌奋起抗争的人们。“驰过”,形容骑马队伍身手矫健,给人英武之感。诗人最后呈现的是“大漠孤烟直”般的画面,在宽大的背景上,“白濛濛的雾气”中走来的是赶着羊群的牧羊女,“胡笳声”在微风中荡漾。这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家园,这是靠战斗抢回来的家园,诗人以对美的描绘,呼唤抗战的胜利。诗的结尾,描绘的是“长河落日圆”的景象,“火红的光辉”,象征着飘扬的旗帜,再也没有淡淡的忧伤了,有的只是对美好明天的渴望。
1923年出生的莎蕻,山西省安泽人。****党员。1937年参加革命工作,历任牺牲救国同盟会协助员、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会员。1939年毕业于民族革命艺术学院文学系。后长期在陕北公学、边区文协、冀察热辽军区和延安鲁艺等单位工作。建国后,曾任武汉作家协会名誉主席、湖北作家协会顾问等。著有《莎蕻文集》。
莎蕻,读ShāHóng,前字为附根而生的草,后字一般指菜薹,也作茂盛解。
上个世纪70年代,诗人曾出诗集《奉节的彩云》,其中有赞美“白帝城”诗句:“欲去大江寻梦,黎明说:这儿已耕出彩云……”诗人虽自比小草,但诗风依然是那样壮阔,瑰丽的想象让我们无限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