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姐姐,我,我不敢了,我这就去。”那问话的丫环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头才在同伴的搀扶下踉跄出门去请御医。
不等御医过来,冬青已经从墨元生那边回来了,芙蓉一看到她便急急的拉着她问墨元生的情况以及让她快点为萧语馨把脉,这次的情况实在是凶险得厉害,不说墨元生,就连他身边的繁与似都受伤很重,萧语馨此时又这个样子,这可是她们成立偃月楼之后从未有过的事情,又怎会不让她担忧与焦虑。
冬青也不多说什么,她急匆匆赶回来就是担心着小姐的状况的。
为萧语馨把过脉后,她的眉心拧得死紧,小姐本来身体便还没痊愈,今日在墨元生与轩辕晋两人争执时又受了点内伤,刚才为墨元生驱毒时更是将全身气力都用尽,此时她的体内是半分内力全无,更甚至连身体本源都受到了些损耗,情况实在是差得不行。
一时间,她只觉得眼眶发酸,为自家小姐的情况而难过不已,本就是受的无妄之灾,为了救人而两次伤了自身,且这次为了解墨元生的遇袭更是将自己的暗卫与医术都曝露了出来,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不然可真是亏大了。
“怎么了?小姐到底怎么了?你到是说话啊,不会是小姐不好了吧?”芙蓉在一旁看着她眼眶含泪的样子,以为是萧语馨不好了,不由得大急,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
冬青被她那如铁钳般的手一握,只感觉半边肩膀都要碎了般痛,顿时从迷思里清醒过来,收回手说:“小姐伤了本源,要好生调理才行,这次可能会昏迷得久点,我待会去写药方,你去安排好回去的马车以及人手先去准备好药材,我们必须要赶紧回国公府去为小姐调理才行,此处已经不能再呆了。”说完又看一眼芙蓉仍然抓着她肩膀的手,怼她道:“你放手,抓得我好痛。”
芙蓉被她这样一说,顿时放开手,有点讪讪的说:“那,那个墨公子怎么样了?”生硬的转移话题来掩饰自己刚刚的误伤。
冬青撇撇嘴,睨一眼她回答:“小姐已经帮他将毒清除,不过因为他是受了内后才中的毒,应该也是伤了本源的,且余毒还需要时间清除,所以也会昏迷个几天,只要一直喂我开的药方,回去后再泡十天药浴,想来便会无大碍了,还有繁哥与似,我都已经处理好,药方也开好了,只要按时用药,很快便能够恢复,你不需要太担心。”说完,伸手便从提笔在几张纸上一气呵成的写了几个药方,上面还详细的写明哪张单方是哪个人,要如何服用,写完后轻轻的吹干上面的墨汁递给芙蓉。
芙蓉感激的看一眼冬青,伸手接过药方,对冬青道:“冬青,我们偃月楼欠你一个人情,我现在马上去安排。”
冬青摇摇头,笑了笑说:“不必如此,墨公子帮小姐这么多,就当是小姐还他的人情吧。”她对萧语馨的决定虽然有点不理解,但是以小姐为尊的观念已经深入她的骨髓,所以不管她与偃月楼有什么关系,始终还是以小姐的意愿为主的。
芙蓉脸色僵了僵,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拿着药方转身离开,她不仅要安排小姐这边的行程,还要去墨元生那边与他们的人商量好如何安排行程,至于两个主子之间的事情,还是留着往后慢慢来吧。
萧语馨这边的人收拾得很快,待得冬青喂了她一次药后,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而且也通知到了萧坤业与萧语凤,并告知了七公主。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后,冬青便指挥着几个婆子小心翼翼的抬着萧语馨安置到了马车上,她们的马车是经过改造的,外面很简朴低调,里面却是宽敞豪华,因为怕路上会颠着她,所以马车上垫了厚厚的羊毛毯子,在毯子上安置了一张厚棉垫做成的榻榻米,刚好合适一个人睡在上面,且在外围固定了一个挡板,以防止颠簸的时候将人从榻榻米上滑落。
这里萧语馨被固定好,冬青带着药箱以及一些必需用品跟着上了马车后,那边芙蓉也从墨元生那边回来,赶紧的也跟上了马车。
“墨公子他们也回去吗?”冬青看了眼芙蓉,还是忍不住的问。
“嗯,似做的决定,这里的条件毕竟比不上国公府里,只是好一番折腾才将主子弄上了车。”芙蓉回答得有气无力,她今天也是被折腾得惨了,刚才在墨元生那边,还因为天凰国的皇太女胡搅蛮缠弄得了狼狈不堪,好不容易脱身离开,此时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他们一行人带走了两辆马车,在他们的马车后面,紧跟着另外的一辆马车,那是似不知从何处弄来的,里面安置着墨元生与繁,两人都晕迷着躺车厢里,而似则是斜斜的躺在他们的身边,一辆不大的马车挤三个大男人,明显的仄逼。
晕迷的两人是毫无知觉,但是清醒的似却是坐得非常的憋屈,左转转不舒服,右转转不舒服,手臂被布条固定在胸前,转动更是不方便,让他烦躁得不行,可想着此时还在晕迷的两人,只得强忍下那烦躁。
三辆马车因着车上有病人的缘故,行驶得并不快,遥遥的竟用了大半日才从香山行宫回到盛京城里。
萧语馨的马车回到国公库时已然二更天了,没有敢引起太大的动静,载着她的马车很快便在馨兰苑门前停下,冬青才从马车上跳下来,接到消息的牡丹等人急匆匆的几乎全部都涌到了院门前,看到萧语馨一脸苍白虚弱的被抬下马车,几个丫环顿时就红了眼眶,七手八脚的上前帮忙。
好一阵忙乱后才将萧语馨安置好,紧接着便又在冬青的指挥下准备木桶,药材,热水之类的东西,好在她们平日里经过的调教不少,也尽能做到忙而不乱,有条不紊的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好。
这边花无瑕收到消息,带着花蕾披着夜色匆匆的便赶来,看到女儿再次苍白虚弱的躺在床上,不禁一阵难过与后悔,真不应该想着让她散心而放她出门的,好好的人儿走着出去却躺着回来,让她这个母亲的心又如何会不难过。
“冬青,到底是怎么回事?”花无瑕看着忙碌的丫环们在准备着什么,心里焦急。
“回夫人,小姐这次是为了帮定国公世子解毒,用力过度才会晕迷过去的,奴婢已经为小姐调好了药水,只要多泡几次,就可恢复过来的,请夫人放心。”冬青没有完全的告知花无瑕,只是将情况往好里说。
花无瑕听闻冬青的话,心里石头放下一半,只是看着女儿毫无血色的小脸,还是揪心不已。
这边忙碌了一整晚,待天慢慢亮起时,萧语馨才被丫环们从药水里抬出来,擦干净穿上衣服,放到床上,此时的她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血色,看起来没有了苍白,只是因为药水里含有安眠成分,所以她整个过程都没有醒来,睡得平和安稳。
萧语馨回府的事情在府里没有溅起一星半点的涟漪,甚至直到晚上花无瑕休息好了去给老太君请安时才禀报了一声,而老太君听闻后也只是交代花无瑕多派人留意萧语馨的情况而已。
不过萧语馨与花无瑕都不在乎她的这点关心,毕竟在两人的眼里,老太君的关心与萧语馨的将来幸福是无法比的。
定国公府里却因为墨元生的事而闹了个人仰马翻,自从载着墨元生的马车从香山行宫出发开始,墨元生受伤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国公府,福清公主与墨梓轩当场就急了,两人分工合作,一边着人去请太医,一边着人去街头迎接马车,还安排好了房间以及照看的丫环奴仆等人,甚至还烧好了热水,连煎药的煲也都洗得干净,就为了等太医诊治后开药能够马上煎药。
福清公主带着贴身嬷嬷守在大门前,望眼欲穿的看着大街,等看到墨元生脸色雪白的被人抬下车时,她只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连脚都软得只能靠在嬷嬷身上,手也抖得连绢帕都抓不稳,嘴唇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墨梓轩也是陪着妻子守在大门的,看着儿子那虚弱的样子,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要被揪痛了,脚也因为站得太久太无力而迈不开,不敢上前多看。
似随着抬人的小厮走下马车,看到这两夫妻的表现,就知道还是得靠自己,赶紧的吩咐小厮将人马上抬回世子的院落,自己也紧随着过去,至于马车里另外的那个晕迷的繁,自有他们偃月楼的人料理。
“国公爷,公主,世子已经被抬回去了,徐太医和唐太医也已经在那边等着了,”公主身边的嬷嬷轻推了一下福清公主,并提醒夫妻俩,此时还是要治疗世子为重,发呆解决不了问题。
墨梓轩和福清才清醒过来,急匆匆的带着人追着儿子过去了。
一进入墨元生的房间,便看到两个太医守在床边,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正抓着儿子的手在诊脉,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则是拿着两张纸在看。
年纪稍轻的便是有名的毒医徐太医,另一个则是擅于内科的唐太医。
徐太医一边诊脉一边注意着墨元生的脸色,眉心蹙紧,满脸的疑惑。
唐太医则是啧啧有声的反复看着两张纸,不时的也凑上前看看墨元生的脸色,翻看一下他的眼睛,舌苔之类的。
福清公主几人看到这副场景,不敢支声,生怕他们一出声便会打扰到两个太医的诊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徐太医与唐太医交换,再过了半盏茶时间后,唐太医收回手,与徐太医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对福清公主和墨梓轩拱拱手道:“国公爷,公主殿下,据老臣诊断,世子爷中了极其霸道的一种毒,且身体因为内力使用过度而让毒侵蚀至内腑……”
“啊……”福清公主才听了一半,便大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吓得站在她身旁的墨梓轩赶紧伸手将她接住。
两个太医面面相觑,不由得有点尴尬,因为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这公主竟就受不住晕了过去。
唐太医只得赶紧上前为她把脉,知道不过是一时忧急攻心晕过去后才松了口气,对墨梓轩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在公主的鼻端下晃晃,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斥在周围,令闻到的人都精神为之一震,而公主更是悠悠的睁开眼睛。
“公主殿下,老臣还没有说完世子的情况呢,您莫过于担心了。”唐太医赶紧的向福清行一个礼道。
福清公主得知是自己太过担心才导致晕倒,不由得也有点赧然,在墨梓轩的怀里站直身体,轻轻的向唐太医点点头,示意继续。
墨梓轩担心妻子再次晕倒,一只手臂紧紧的圈在她腰上,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
“两个太医不敢抬头,只得由唐太医继续禀报道:“世子体内的毒素不知为何已然解了大半,因为进入体内的时间并不久,所以没有对世子的身体造成伤害,反而是世子耗尽体力与内力会让他虚弱上好些天,必须要仔细给他进补调理才能恢复。”他不敢再卖关子,赶紧的将最关键的地方先说出来,至于后面调理以及探寻何人如何为他解毒的,留待后面慢慢了解也不迟。
福清公主与墨梓轩听得太医如此说,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感激的看着两个太医。
墨梓轩收回那只手圈在妻子腰上的手,双手举起向两位太医行礼感激道:“多谢两位太医救回犬子,大恩不言谢,往后两位如有需要本人的,尽管出声。”
两个太医一听,便知道他们误会了,赶紧的拱手回礼道:“国公爷言重了,其实并不是老臣们治好的世子,而是世子在回来之前便已经有人为他治疗过了,体内的毒素也是回来之前便已清除了大半的,老臣当不得,当不得啊。”
两个太医诚惶诚恐的,不是他们不想邀功,而是他们根本不敢邀啊,跟着世子回来的这么多人,又怎么可能不知根本不是他们两人治好的世子,更何况,他们手上还有两张对症的药单,是世子身边的那个吊着一只手的男子递给他们的,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又怎么敢认下是他们救的世子。
“哦,那是哪位恩人救的犬子?”墨梓轩倒没有觉得尴尬,反而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个太医问。
“这,这老臣不知,不如国公爷先让人按这两张单子上的药方去为世子煎药,然后再问问随世子回来的人,许是他们会知道得清楚一点。”唐太医一脸的尴尬,将手里的两张药单递向国公爷墨梓轩。
福清公主早已坐到了床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儿子苍白的脸,心疼的吩咐人打热水来,她要亲自为儿子擦拭清理。
墨梓轩抬头看一眼一直守在床边不发一言的似,此时他才发现似的一只手臂吊在胸前,明显的受伤不轻。
盯着似看了两息,才伸手接过唐太医递来的药单,转手便交到福清身边的嬷嬷手里,示意她赶紧去安排。
嬷嬷当然不敢怠慢,领着小丫环迅速的退出去安排煎药熬药汤去了。
“你是叫似吧?”墨梓轩再回头看了看似,问道。
“回国公爷,小的正是叫似。”似只稍弯了弯腰,并没有行全礼,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房间里的众人听清。
墨梓轩对于他的行礼没有太多不满,只点点头继续问:“你一直陪在世子身边?将事情经过都详细道来。”
“是,国公爷。”似应声便将他们今日所经历的那场刺杀以及如何得救如何回到行宫被人医治的事情一一说与在座的众人知道,只是隐去了是萧语馨为主子施针解毒这个关键消息,其他的连天凰国皇太女带着她的御医闯进房间,并嚷嚷着她的御医可以解这种巫毒的情况也事无巨细的说了个清楚。
房间里众人都不是笨人,前面听到他们三人遇险遭遇刺杀并被下毒的惊险捏了一把汗,后面再听闻那皇太女嚷嚷着可解墨元生的毒,并叫出他所中之毒的名字时,都意识到恐怕这指使刺杀的人与天凰国脱不了干系,各人心中都有了底。
两个太医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不该自己知道了的秘辛,不由得有了一丝后悔,他们不该对那毒,解毒方法以及调理方法见猎心喜而选择留下的,可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了,只得硬着头皮呆在这里,静待公主与国公爷高抬贵手了。
福清公主只觉得自己心中一团怒火将要冲破胸腔,双眼因此而泛起了红色,一双手捏紧了为儿子擦脸的帕子,嘴唇也有点哆嗦,与丈夫对视一下,看出他与自己一样愤怒,才稍稍的平静了一点。
墨梓轩双手垂在身侧,捏紧了拳头,手上青筋爆起,显现他此时已经到了愤怒爆发的边缘。
“是何人为世子解的毒?”强忍着怒火,墨梓轩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暂时转移,咬牙切齿的问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