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
“怎么了,不说话了?理亏了吧?想要道歉就让你家主子亲自来,这样的派个下人来咱家主子可不买帐,想见咱家主子,还得让你家小姐亲自来才行,哼,什么东西,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见咱家主子了,还真当这里是菜市场,当咱家主子是软柿子了不成?”那人见冬青一脸呆滞,更加的不屑,吊梢着那三角眼,用一种睥睨的象看蝼蚁的目光看着她,一甩手将那名帖扔到冬青的身上,便赶起了人来。
冬青脸上的笑早已僵硬,嘴唇紧抿,双手死死的攥住拳头,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上前就给他一拳头,当那张拜帖丢到她身上时,她的双眼早已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缝,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怎么了?不服气,不服气你来打我啊,还真当咱们国公府是你们家后院,想来来,想进进,想见谁见谁啊,我告诉你,咱们国公爷说了,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都概不接待,快走,别死赖在这里丢你们国公府的脸。”那人竟还得寸进尺的想要伸手去推冬青,嘴里更是半分不留情的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冬青再忍不住,上前一手挡住他抓来的手,另一手攥住他的衣襟,虽然他比她要高上一个头不止,可耐不住她的气势比他要足,且猝不及防下竟被扯得整个人扑向前,就像将整个脸凑到了冬青的面前般。
冬青可不管你是什么人,轻易不火起,一火起来,是谁都压制不住的,甩手就劈啪几下,将那人给甩了好几个巴掌,然后手用力向下一掼,掼得那人收势不及,整个人趴到了地上,带起一大蓬的灰尘。
冬青拍拍双手,从容的在地上捡起名帖,走到那被摔得七萦八素的中年男人身边,用脚在他的脸上轻点道:“打的就是你,看你能耐我何。狗仗人势的狗东西,还真当咱们稀罕来你这里,今天看在公主的面上小惩大戒就算了,再有下次敢侮辱我家小姐,侮辱我国公府的,小心你的项上人头,哼,什么东西?呸!”怒火中烧的她可不管你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反正就先打了再说,至少出了这口气,再说了,那边不是有芙蓉吗?就不信墨元生真的会眼睁睁看着小姐死。
回头看一眼那高大的门板,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定国公府的牌匾,心里嗤笑一声,还真当他们定国公府了不起了。
不再多看一眼,走下台阶就翻身上马,扬起马鞭便策马往国公府侧门处而去,她跟芙蓉说好了,不管谁先出来都到那里等着。
那中年男人与门房大叔看到冬青的马蹄飞扬才反应过来。
“还不快将我扶起来。”那中年男人大声的呵斥着门房大叔,看着跑得飞快的冬青的身影咬牙切齿。
那门房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发笑,这男人是府里的二管家,是刘姨娘的人,平日里仗着刘姨娘掌家在府上是作威作福的,早已让人厌恶不已。
今日他才拿着帖子走了没几步,便遇上了这二管家,一时没注意便被他给抢走了帖子,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二管家便蹭蹭蹭的往这边赶,连半分给主子报信的想法都没,他担心他会闹出事来,便跟了过来,果然,这还真闹起事来了。
只是那个小姑娘脾气也实在是有够强悍的,竟敢在别人府门前就动起手来,看来也是个会武的,不然这么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轻易的被她给制止甩巴掌呢。
不过这辅国公府可是皇后娘家呢,如果此事真的被那姑娘传回去,怕是老爷要承受皇后的责怪,看来,他还是得去给老爷禀报一下才行。
想到这里,那门房大叔连上前扶二管家的动作都滞了滞,然后一个转身就往府里跑,这下他定要亲自禀报给老爷知道才行。
“哎,你个老东西,怎么就跑了,快来扶我起来啊。”二管家本以为这气可出在那门房身上,却不想他竟抛下自己就跑,眼珠子一转,不好,这老东西定是去告状去了。
想到此,他也顾不得让人扶起来了,自己一个咕碌就爬了起来,踉跄着跑进门,顺手将大门一关就往二门处跑,那里还留了有刘姨娘的眼线在,他得赶紧找刘姨娘给自己撑腰才行。
这边两人怎样跑,怎样互相告状按下不提,只说芙蓉与冬青分道扬镳后,策着马沿着国公府的院墙跑,边跑边心中计量着在哪里释放那信号弹能够让里面的人看清楚,她可不想象刚才那样,发了信号弹却半点动静都等不到的浪费时间。
终于打到那片繁曾经说过的区域,取出信号弹,看了看,确定没错是救命用的信号弹,一甩手,就将它甩向天空,紧接着一道红线便如离弦的箭般冲向天空。
福清公主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丫环婆子,个个都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公主掉水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仍未醒,世子爷的脸色是黑如墨汁,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也不知向他禀报些什么,只是知道越禀报世子爷的脸就越黑,院子里的气压就越低。
福清公主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本来就很瘦的身子在大大的锦袍下更显身形瘦小,看得墨元生和墨梓轩两人都心疼不已。
繁守在门外,不时的睃视着周围,也不时的落到跪了一地的丫环婆子,脸上神色冰冷,眼神里却不时闪过不耐。
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在天空响起,他猛然的抬起头,便看到天空中飞快的闪过一抹艳红色的烟雾,瞳孔猛缩,急匆匆的走出公主的院子,顺着烟雾发出的方向展开身形快速追去。
芙蓉在院墙外焦急的等待着,脖子都伸得老长还没看到一个偃月楼的人出来,不由得心里觉得憋闷,难道主子生了小姐的气,连带的让偃月楼的人也跟她们断了关系?
就在她等得快要失去耐性想转身离开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不大却能够让她轻易分辨出来的是谁。
欣喜的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身穿藏青色直裰的男子从侧门处走出,看到自己,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可有事?”繁知道此时不是两家交往过多的时候,因此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的热络上前,反而是疏离的站在离她有五步远的地方询问。
芙蓉见他态度,捏着马缰绳的手紧了紧,强忍心中不悦,“我有急事找主子,可否引我去一趟?”
“此时公主仍然未醒,怕主子没有心思去见任何人。”繁一听,眼神闪了闪,为难的说。
“既如此那就请你向主子传一句话吧。”她知道会受到阻碍,却不想那个来阻她的人竟是他,心底的失望与对小姐的性命担忧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感到一阵绞痛。
繁虽说脸上淡淡,可还是暗暗的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脸上闪过的失望与难过,心中同样一紧,甚至有种要失去些重要的东西般的不安。
“什么话,是出什么事了?”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丝紧张。
“小姐中了冰蝎毒三个时辰多了,徐太医不能解,只剩下两个时辰了,求他放下恨怨先救小姐一命吧。”芙蓉想着自家小姐躺在床上如死人般了无生息的样子,心就止不住的抽痛,话出口连声音都带了哭音。
繁大惊失色,上前几步,不再刻意保持疏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怎会如此?在哪里中的毒……”话到此处嘎然而止,三个多时辰前萧语馨不正是在池塘边与公主说话吗?难道是那时就中毒了?
芙蓉被他温暖的怀抱与熟悉的味道包围,眼里强忍着的泪水再忍不住的滑落,伏在他怀里嘤嘤的哭泣起来。
“好了,先说说是什么情况吧。”繁拥着她,听着她嘤嘤的哭声,心里是揪得紧,却又不得不安慰着。
“嗯,小姐应该是下水救公主时就中了毒,因为她从水里起来时脚便动不了了,且那时小姐对我说她中毒了,让我想法尽快回府,想来她是想要趁着毒未行走至心脉前回府自己解毒的,可是……定国公府果然好大的排头,生生的阻着夫人小姐回府,拖了快一个时辰,生生的让小姐穿着冰冷的衣裳站在那里,小姐才最终不支晕倒。”芙蓉开始说得凄惨,但到后面就咬牙切齿了起来,到了最后从和繁怀里挣脱出来,并用力一把将他推开,愤怒的瞪着他。
繁越听心越沉,猝不及防下被她一推,差点趔趄往后倒,低头一脸疑惑的看着芙蓉那愤怒的小脸。
“又怎么了,你发什么疯?”看着她象要吃人的眼神,他也觉得心中憋着气,胡乱发脾气不只还将怒火朝自己发了,这个事到底如何都还未有定论呢,这就恼怒上了是为何。
“发疯?你说我发疯?好,我就发疯了,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小姐还只剩下两个时辰,如果他不来,那后果就无人能知了。”
芙蓉眼眶发酸,心里对这样的男人失望透顶,深吸一口气又抿了抿唇,接着说:“如果小姐出了什么事,那我们也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因为我的心也会跟着她走了。”这于她可算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毕竟她与他相伴支持长大至相爱,感情也是很深厚的,可是小姐的事的确是他们的责任,她又如何能继续毫无芥蒂的回到他的身边。
繁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你要为了这个半路认的主子而不再见我?原来我们之间这十几年的情分还比不上你与她相处的这几个月了?”他的心里也是怒意狂涌,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那个女人死了于他何干,于他们何干,为什么要用他们之间的感情来做威胁,这样又置他们的感情于何地了?
芙蓉猛然抬头,一双哭得有点红肿的双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头抽疼得不得了,用力的咬了咬唇,直至已然苍白的唇瓣泛起了不正常的血色才松开。
“话已经带到,只希望你看在小姐将公主从池塘里救起的份上向世子禀报一声,至于他如何决定,都与你我无关了。”深深的将他的容颜刻入脑海里,此时的她早已打算好了,如果世子真的不去救小姐,又或者他不告诉世子此事的而导致小姐最终身故的话,那她与他是再不可能在一起了。
萧语馨虽然做她的主子不久,可这个小女孩独立自主,对待敌人心狠手辣,但对待她认可的人却是热切而温暖,这样温暖是她这十几年来从未感受过的,因为萧语馨并没有将她们当下人,而是将她们当成了亲人般对待。
花无瑕也是一样,将她们几个都当做了自己的女儿般疼爱,从来不会对她们打骂呵斥,相反是关心备至,这样的温暖于她而言就是珍宝,值得她用生命去呵护的珍宝,所以她无法想像当萧语馨不在了,这份温暖还会不会存在。
眼神闪过一抹心痛与决绝,她果断的转身,拍拍身边的大马,翻身上去,扬起马鞭便绝尘而去。
自从繁出现后便一直呆在不远处看着的冬青当然也将他们的对话听到了耳中,心头的震动是难以言表的,她跟着小姐三年多了,虽然也一样的对小姐忠心,但却做不到象芙蓉这样为了小姐的生死而做出如此的决定来,与似的感情于她是刻骨铭心的,也是她所一直期盼的。
而她也从来没有想像过,如果小姐真的不在了,且是因此事而不在的,因墨元生,似的主子不愿意救治而不在的,她还能不能心无芥蒂的与他在一起生活,也从来不知到那时,她会不会每次看到他都会愧疚难当,只是此时看到芙蓉的决绝,才提醒了她,原来,小姐才是那个联系她与他的纽带,如果没有了小姐,她与他怕也是再无可能的,因为她会永远的记住这份痛楚。
看着芙蓉离去,她只好扬起马鞭追上前,可才跑了几步,便又驱马回去,来到繁的面前,从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两件事,第一件:请转告似,如果小姐不在了,我与他也是再无可能的。第二件:请转告世子爷,如果他在小姐让芙蓉联系你们的时候就重视起来,或许大家都不需要受此等罪,更不会连累我家小姐丢了性命。”冬青看着仍然带着愤怒的繁的脸,冷漠的丢下这些话后转身便追芙蓉而去。
繁看着那个转身就走,决绝的背影让他心里的怒火更甚,忽略了那隐藏着的一丝不安,正要转身回去向主子复命时,便看到另一个萧语馨的丫环过来,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跟他说话,本想发作,却在听到她的话后呆立当场。
心底的那丝不安不断的扩大,难道他与主子都误会了,是有人要害公主,却因为他们的不重视而导致了此时的结果?如果真是如此,那主子怕是……
他顾不上计较冬青的态度,也不记得前面第一件事是什么,满脑子都是她最后的那一句,急匆匆的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展开身形便往公主的院子飞速掠去。
墨元生坐在娘亲床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虽然他已经为她诊过脉了,判断她的身体只是过于虚弱而暂时昏迷不醒,并无性命之忧,可他还是止不住的感到后怕,如果他赶不及过来,最终会不会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越想越觉得害怕,越害怕就越恼恨起萧语馨来。
为什么她要推娘亲下水,为什么?娘亲到底说了什么让她下此毒手?
到了此时,他还是固执的认为是她推了娘亲下水,也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直接给她一掌已经是对得起她了,更固执的怀疑起了自己之前对她的认可,似乎这样想,他的心会舒服一点,可为什么他竟还感觉到有种剧烈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要从他的生命里流走般,他不敢去想,更不愿去想。
“主子,属下有急事禀报。”繁急切的声音在房门外传来。
墨元生怔了怔,不知为何心中的那种不安竟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变得越来越强烈,顾不上细究,“进来吧。”此时房里除了几个侍候的宫女外再无其他人,他的父亲已经去了书房,去安排人调查今日之事了。
“主子,萧府那边来人,说萧小姐中毒了,想请你去为她解毒。”繁闻言抬脚便进了房间,来到他身边低声的对他说。
“中毒?要我去解毒?”墨元生疑惑,随后嗤笑一声:“她自己便是用毒高手,自己中了毒还不会解,该不是她想要让我过去好再唬弄我吧?”不知为何,他说这句话时竟觉得心刺痛。
“属下不知,只是来人是花,说情况紧急,萧小姐只有两个时辰了,再不解毒怕是性命不保,还说太医院的徐太医已经去诊断过,他不能解。”繁本想顺着主子的话带过的,可想到芙蓉哭得伤心欲绝的脸,还是将情况说清楚了,他不想最后大家都因此而遗憾终生。
咣当一声,墨元生所坐的杌子倒在地上,而他则是猛然的起身,伸手一把抓住繁的手问道:“可说了是中的什么毒?”他听到性命不保这四个字时,大脑一片空白,心象被人用重捶狠狠的捶打了两下般,闷痛得几乎要喷出血来。
原来,原来他还是放不下她的,尽管他不愿再去想她,尽管他早已认定就是她害的娘亲,但他还是放不下,还是会为了她的一个消息而焦急,而痛苦,而难过。
“听说是冰蝎毒。是三个多时辰前在池塘边上中的。”繁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的主子对萧语馨是情根深种了,就算是她有可能是害母的凶手,也还是舍不得她,还是狠不下心去不管她的死活的。
墨元生的身子踉跄了一下,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都颤抖起来追问:“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冰蝎?”冰蝎这两个字将他所有的思绪都搅乱。
“是的。”繁肯定的回答。
推开繁,墨元生踉跄着跑出房门,脚步不停的往马房而去,边走边大喊:“给我备马,快!”
一路喊过去,沿途的丫环婆子小厮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犹如疯子般奔跑着的主子,茫然而不知所措。
繁只来得及吩咐一声一个小厮去开大门后便紧跟着在他的身后,主子此时有点疯狂,他不跟着去,怕他会出什么乱子。
国公府的马房很远,可墨元生还是只用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看也没看,冲进去,跨上离他最近的一匹马,双脚一夹马腹便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繁紧跟其后,也翻身上了另一匹马,快速的跟着墨元生冲了出去。
马房里有两三个马夫以小厮早已被眼前发生的事情给惊得不知所以了,只呆呆的看着两匹马在自己的眼前跑过,喷了他们一脸的灰。
好半晌他们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小厮蹦起来就往外跑,世子发疯了般的冲出去,这事情一定要去告诉二少爷,好让他有个准备。
而另一个小厮也紧跟着冲出马房,他要去向国公爷禀报刚刚的事情,不然到时国公爷怪罪起来,他们可吃罪不起。
甩着马鞭,双脚夹紧马腹,繁跑出国公府大门时墨元生已经不见了人影,可见他是跑得有多快。
刚才芙蓉与冬青两人骑马从辅国公府到定国公府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已经算是很快了,可墨元生从定国公府到辅国公府大门前仅用了一刻钟的时间,途经之处是鸡飞狗跳,留下一片狼藉在身后,所幸的是没有撞到人。
而跟在墨元生与繁身后的小厮与定国公府的管家则是手拿着钱袋,一个个的赔过去,如此才没有招来百姓的反抗,只是定国公世子纵马闹事的名声却是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