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那一刻开始,墨羽音身上对玉如烟的敌意似乎隐隐地有些弱了下来。
心叫不好,若是自己的计划如此轻易地被玉如烟给打乱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南宫雪有些不甘心地想道。
趁着旁人没有注意她,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玉如烟和墨羽音身上时,南宫雪轻轻地咳了一声,而后朝白莲蓉和玉如洁使了个眼色。
白莲蓉见状,眸色一暗,开始思考起对策来。
眼看着自己几个人联手演的这么一出闹剧就要被玉如烟给破解了,难道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倘若这次陷害玉如烟没有能够成功,可不是她白莲蓉甘不甘心的问题,而是关乎南宫雪对白莲蓉这个人的看法,若是放在从前,白莲蓉是厉王府的侧妃,而南宫雪是夜阑国皇帝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女儿,两个人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白莲蓉也不用为了讨好南宫雪刻意去做什么。
可眼下的情况却是不一样了,虽然宫里头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可白莲蓉心里却清楚,南宫雪此行天烬国的目的便是嫁给自家王爷,以南宫雪的身份地位,若嫁进厉王府,绝不可能会屈居人下,夜阑国的皇帝也不可能容忍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受这份委屈,那么,厉王府的王妃十有八九就要换人了。
至于玉如烟,情况好的话可能被贬为侧妃,若是她倒霉,说不得便要被赶出厉王府了。
对玉如烟,白莲蓉的心里是没有同情的,她巴不得玉如烟倒大霉才好,可白莲蓉却不得不为自己考虑,倘若南宫雪入主厉王府,成了王爷的正妃,是否她白莲蓉还能过得跟从前一样舒坦。
若是一个不小心,惹了这位夜阑国公主不高兴,自己十有八九也是会被赶出厉王府的,对白莲蓉来说,这一点,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因此,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幕,她联合玉如洁一起陷害玉如烟,至于主谋,不用多说,自然是南宫雪,白莲蓉是为了借此博得南宫雪的信任和好感,至于玉如洁,那个蠢货,只要对玉如烟不利,她可不管对自己有没有好处,一门心思便往上冲。
白莲蓉也想不通,这将军府的二小姐怎么就对自己的姐姐如此苦大仇深,不过也幸亏这样,她才有机会。
心念急转间,白莲蓉余光瞥到角落一道碧色的身影,目光猛的一亮。
“孙夫人?”白莲蓉轻咦道,似是不经意般开口问:“方才我记得,孙夫人与王妃站得最近,想来夫人是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吧。”
白莲蓉说到“方才”二字时,语气咬得格外重,显然是在刻意提醒孙夫人,方才发生在她与玉如烟身上的事情。
孙夫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回过神来,悄悄看了眼玉如烟,心头忍不住愤恨了起来。
都是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现在就是大好的机会,倘若真能一举扳倒她,那么自己也能躲过一劫!
白莲蓉显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出声叫了那位孙夫人的名字。
玉如烟方才把孙夫人逼到那步田地,她就不相信,这孙夫人能眼睁睁地瞧着玉如烟好过。
果不其然,孙夫人听闻白莲蓉的提醒,莲步轻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地走到墨羽音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平和,说道:“回禀音公主,方才妾身正巧站在王妃身旁,将事情的始末看清楚了。”
“哦?”闻言,墨羽音挑眉,说道:“那么你说说,究竟事情是如王妃所说,还是如玉二小姐所说一般?”
“回音公主的话,事情如玉二小姐所言一般并无二致,的确是厉王妃失礼在先打了玉二小姐。”
“那方才本宫问话,你为何不回答?”
这孙夫人也是个历练的,听了墨羽音的话并没有乱了阵脚,反而是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说道:“妾身到底是外臣的家眷,而厉王妃是厉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皇室的正经亲眷,妾身身份卑微,本不愿参与进皇家之事,可白侧妃既然叫了妾身出来,妾身想,左右也是退无可退,只得对音公主如实回答。”
这位孙夫人一番话说下来,连一旁听着的玉如烟都想忍不住为她叫好了。
心思缜密,滴水不露,倘若方才她面对玉如烟的时候也能如此镇定,便不会被玉如烟给逼得没了法子。
果然,墨羽音闻言心中疑虑顿消。
孙夫人一番话下来,完全可以解释墨羽音心头的疑问,且丝毫不会显得过分牵强。
见状,南宫雪眸光一闪,唇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双美眸含笑地望着玉如烟。
玉如烟显然察觉到了南宫雪投过来的目光,也是回以一笑,面上不见丝毫慌乱与愤怒。
见玉如烟如此反应,一时间倒是让南宫雪有些摸不准了。
明明眼下玉如烟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没有了后路,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她玉如烟拒不认罪,可是,为何玉如烟此刻还能笑得出来。
不得不说,对上玉如烟,突然让自小便如众星拱月一般长大的南宫雪打从内心里生出一种挫败感。
就好像是,无论你在玉如烟的面前耍什么心机手段,她都能一眼看穿,然后不紧不慢地破局而出。
压下心里的不安,南宫雪银牙暗咬,眼下到了这步田地,她就不信这玉如烟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儿来。
“厉王妃,本宫看今天这件事情已经由不得你抵赖不认,本宫说过,只要你给玉二小姐赔礼道歉,求得玉二小姐的谅解,本宫今日可以既往不咎。”墨羽音脸色不太好地说道。
玉如烟也看得出来,墨羽音并不是有心要为难她,相反,不论墨羽音出于什么心里,她字里行间玉如烟都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维护,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那份心思。
墨羽音此刻心底也是忍不住地烦闷起来,皇兄新娶的这位王妃也是太不上道了,自个儿眼下已经给了她台阶,她怎么就是死挺着不说一句话。
南宫雪显然也是看出了墨羽音的意图,心底有些不悦,饶是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插手天烬国皇室的事情多有不便,可南宫雪还是没能忍住,低声说道:“音公主对你这位皇嫂不免有些过去维护了,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个王妃,若是人人都效仿厉王妃的做法,那天下还何来法理可言?岂不就乱了套了?”
南宫雪此话一出,顿时让墨羽音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在墨羽音看来,她与玉如烟还有周围站着的这些个女人怎么闹,这都是她们天烬国的事情,还轮不到南宫雪一个外来的女人插嘴。
察觉到墨羽音不善的目光,南宫雪眸色一沉,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沉不住气,对自己方才莽撞开口也有些后悔了起来。
不论如何,这墨羽音都是痕哥哥的妹妹,且她自小便知,墨羽音与痕哥哥的关系一向亲近,可以说天烬国之中,说起南宫雪不愿得罪的人,墨羽音绝对是排在前面的。
可就是她自己方才没有沉住气,多了那么一句嘴,眼下看墨羽音看她的神情,便多少带了几分不喜,这可不是南宫雪愿意看到的。
见状,南宫雪只好拉下脸面来挽住墨羽音的手臂,讪笑道:“本宫方才也是心直口快,急于给玉二小姐讨个公道,还望音公主不要见怪。”
闻言,墨羽音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
南宫雪也是悄悄地松了口气,同时,不免又将过错归咎到一旁的玉如烟身上。
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怎么会言语有失?!都是她!玉如烟简直就是个丧门星!她哪里配得上痕哥哥!厉王妃的位置,有她南宫雪在一日,玉如烟休想坐得心安理得!痕哥哥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我早便说过,错不在我,我更是无需道歉,倘若说起道歉来,恐怕该是其他几位。”玉如烟冷声道:“有句话叫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音公主常年生活在深宫内院中,应该更比我能明白这其中的可怕,有时候,杀人,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甚至只需要一句话,一个莫须有的指认。”
墨羽音心思聪慧,自然能明白玉如烟话中的意思,她也承认,不无可能是玉如洁在说谎,可眼下,她却也没办法全然地相信玉如烟。
玉如烟瞧墨羽音的神色,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音公主该知道,今日是父皇与皇祖母传我与王爷一同入宫赴宴,倘若我在这之前出了什么差错,怕是对咱们天烬皇室和我家王爷的的脸面有损,今儿个有外人在场,如此做法怕是有些不妥吧。”语毕,玉如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脸色不好的南宫雪。
南宫雪听着玉如烟一口一个“父皇”,“皇祖母”,“我家王爷”,“外人”,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在提醒着南宫雪,对墨无痕而言,甚至对整个天烬而言,她南宫雪,不过是个异国来的外人,而,玉如烟,才是原本属于这里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