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接着又问了二次供水和小区住宅开餐馆的问题,不等孔明生回答,坐旁边的平头男子就推了推女子说:“我来说我来说,你这些问题都没有说到要害处!”“去去去!”两人正推时,朱元脏抢着说:“我问你,你们每个月拿一千八百多元的电话费是哪个允许的呢?”“这是津贴和电话,两笔加在一起才是一千八百多!”孔明生大声回答。“不要听他胡说,你们看看,这是他们上个月公示的账目,上面写的就是电话费!”裘劣梅手舞着打印出来的纸张,人们传看着,更加愤怒。“日妈这哪里是在为业主办事嘛,是在捞钱!”“要找钱到外面去挣!这才叫有本事!”“每个月三百块钱的电话费,比我这个街道公务员的电话费还多哟!”
人们愤怒地叫骂推揉起来,孔明生和卿睢被推得东摇西摆。
“哪个在乱骂乱推?太不像话!说好的派代表谈话,谈的时候安静点,文明点嘛!哪个在乱来,老子也要拿锭子(拳头)说话了哈!”魁梧的平头男子一阵大吼,里面外面稍稍安静下来。
男子提问。“孔主任,业委会成立后,我们和胡高物管的物业管理合同签没签?”“现在还没有?”“为什么?”“因为物管要涨价,不涨价他不签!”不等孔明生和男子回答完,外面闹起来了。
“打死他,打死他****的!还敢停老子的水电气!”一个醉熏熏的人吼着,人群朝东面一个角落涌去。孔明生见事不妙,拉着卿睢就朝外跑,嘴里直喊:“张松强,张松强!”
原来是周弱强被人围住喊打,孔明生卿睢张松强赶紧推开人群去拉周弱强。
周弱强哭丧着脸说:“我哪里有权利断业主的水电气哟,他们说不缴物管费,我说你们不缴物管费,胡高物管可能会用停电停水来威胁业主!裘劣梅就大吼,说我周弱强要停业主的水电气,你说冤不冤嘛!”
“你个傻儿,老子亲自听到你说的要停电停水!”裘劣梅双手叉腰吊眼圆瞪怒吼着。人群又是一阵起哄。
孔明生看到场面已经失控,他们已经被人群团团围住。被裘劣梅、姬明凤、商天良、朱元脏等人煽动起的人群的激愤,如洪水般汹涌澎湃。业委会纵然有百张嘴千张口,也说不清楚,抵挡不了。业委会委员们一但出言稍有不逊,就会引起争吵甚至打斗。
后果会很严重。
孔明生想尽快逃离。他拉了拉卿睢就朝人群外闯。商天良看出了孔明生的意图,“问题没有说清楚,你就要跑!”又给朱元脏和狼狗主人递了个眼色,大吼:“孔主任要跑了!”“不让他跑!”“哦嚯——哦嚯!”“那郎个得行哟!”“哦嚯嚯——”人群立即叫嚷着将孔明生三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推来推去。三个人东倒西歪,孔明生背上被人打了几个冷拳,他愤怒地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哦嚯——哦嚯嚯!”人群把他推来揉去,他摇晃着无法拨打电话。
孔明生陷入了极端的困境。
业委会的每一个委员都淹没在人群中,有的被人们大骂,有的被打了冷拳,有的被吐了唾沫。张松强被人指着鼻子大骂,他捏着拳头眼里漓着泪水。周弱强差点挨打后,倦缩在一个角落边。简杰站在一边脸色发白。冯桂香吓得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刘先能照常两手抱胸作旁观状。
闹、吵、吼、骂继续着。
推、揉、拉、扯仍然不断。
眼看局势就要恶化,身材魁梧的平头男子和娃娃脸女子说话了。“你们这么搞有点过份了哈,说的是派代表谈话!现在把人围到起做啥子,郎个谈话?”男子大吼,胸音浑厚。“有话好好说,该说啥子就说啥子噻!坐下来好好谈嘛,大家都文明点噻!”女子快速地说着,语音语调带着麻辣味儿。
“谈吧,一个月一千八百多元的电话费是郎个回事?”
“幼儿园租场地是好多钱?”
“我们要查账!”
孔明生看着不断提问的裘劣梅姬明凤一伙,一言不发,作横眉冷对状。裘劣梅姬明凤见孔明生不理她们,又转身向人群大吼:“查账,我们业主要求查业委会的账!”又是一阵起哄声。
此时,卿睢和简杰走到平头男子和娃娃脸女子身边,低声说了一会儿。男子就说:“好啦,今天晚上时间不早了,老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明天还要上班。干脆这样,现在我们把要求业委会作答复的问题都说出来,他们业委会的两个记下来。”随后指了指卿睢和简杰:“明天晚上再叫业委会孔主任作回答!”
“只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查账,一个是说清楚幼儿园的问题,”一直不说话的曾显宝这时说。“对头,明天晚上就解决这两个问题!”裘劣梅一伙人大声呼应。
其余的人拿不定主意。
平头男子就与孔明生商量,孔明生知道今晚不答应他们是不行的,否则无法脱身。他就斩钉截铁地说:“可以,我们的账目经得起业主查!”
一场围攻就此结束。
孔明生和业委会委员走后,人们渐渐散去。
被折腾了三个多小时的夜晚睁开了眼睛,明月从三栋的背后露出了半张脸来,苍白而怯生地注视着祥瑞街头小区。
剩下的人从地下层出来,闹闹嚷嚷停留在中庭,没有回家的意思。
他们是裘劣梅一伙。
“跟你们讲哈,要跟业委会斗,大家要齐心哦。到时只要一喊一定要出来哈。”裘劣梅大声说。立即得到姬明凤和朱元脏的响应。
大家七嘴八舌说开了对付业委会的办法,说来说去就只是闹,查账,不准办幼儿园之类的话。没有具体的策略和办法。
曾献宝开腔了,说:“我们要有组织有策略地和业委会较真。先成立一个小组,大家要齐心,抱成团,这样才能长期坚持下去。”曾显宝的提议,立即得到裘劣梅的拥护。姬明凤就说:“我们在场的人,哪些愿意参加吗。日妈孔明生吃业主的钱,又不为业主办事。不能放过他!”“我参加一个!”朱元脏抢先报名。“我也参加一个。上次我家玻璃坏了,找物管修,孔明生还和我吵。搞他,搞死他!”那个自家窗玻璃被暴风雨损坏了,过了保修期还叫物管免费维修装玻璃的胖子,紧随朱元脏报了名。之后,裘劣就找了张纸,一个一个地问:“你参不参加?”“你参不参加?”将名字逐个记了下来。
总共有八个人。
随后,又在小组的名称上争论了一阵。有的说叫维权小组。有的说叫监督小组。还有的咬牙切齿地说叫批斗小组,有人笑话说:“你以为是搞革命呀!”
曾显宝皮笑肉不笑,露出免牙说:“我们针对的是孔明生,不是全体业委会成员。大家要清楚,打击面大了不好搞!到时我们将业委会的个别或者两三个人清出业委会,增补几个进去就行了。我觉得叫协调小组就很合适。这个名字没有火药味,又可以弄孔明生几个。不违背和谐社会原则。”曾显宝说完,没有人反对。
随后,曾显宝和裘劣梅被大家推选为组长和副组长。与业委会对立的祥瑞街头协调小组就这样成立了。接着,曾显宝和裘劣梅安排了两件事,大家才解散回家。
第二天,曾显宝上课去了。裘劣梅就带着姬明凤,郭贞珍,金成文,到新城区教委去。因为曾显宝昨晚说过,幼儿园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只要掌握了他们非法办园的证据,孔明生又没阻止,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要去查“星海艺术幼儿园”有没有行政批文。
来到新城区教委,裘劣梅问保安幼儿园的事归哪个部门管。保安叫她们登记完毕,打了个电话问过之后,叫她们去三楼找幼教科张科长。一群人闹闹嚷嚷乘电梯上了三楼。看见北面角边一间房门上有幼教科的牌子,裘劣梅推门进去。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正接听电话,示意她们坐下。
女子正是幼教科张科长。她放下电话后,笑嘻嘻地问:“你们有啥子事?”裘劣梅大声回答说:“跟你讲,我们是祥瑞街头小区业主。我们小区业委会乱搞。要在小区办幼儿园。我们来查问,看她们开办幼儿园有没有正规手续。”其他的人就顺着裘劣梅的话声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小区不该办幼儿园的各种理由。“你们不要闹轰轰的,让我听清楚。现在我还不晓得你们到底说什么事?”张科长大声说。“日妈一个一个的慢慢说嘛!”姬明凤吼了一句。裘劣梅说:“都不要开腔,听我一个人给科长说清楚。”
张科长听明白她们是要查小区幼儿园批文的意思后,就打电话叫来一个年青女孩查一查备案情况。
不一会儿,女孩将结果告诉了张科长。张科长说:“星海幼儿园提出过一个申请,但因为核实办学硬件设施时,还差活动场地这一块。现在还没有正式下发批文。”
裘劣梅和姬明凤顿时兴奋万分,手舞足蹈。
随后,裘劣梅对张科长说:“跟你讲,现在他们就是想租小区坝子作操场。没有经过业主同意就把地圈了起来,这两天我们业主维权闹得很凶。跟你讲,张科长,你给我们出个幼儿园还没有正式批文的说明,我们带回去跟业主作个交待!”
张科长大声说:“这怎么行?没有正式批文,是因为目前暂时还不具备相应的条件。怎么可以说成不发批文呢?”姬明凤就吼起来了。“日妈你们是不是要帮他们说话哟!我们业主是不答应的哈。”郭贞珍,金成文等跟着吼闹起来了。吼声惊动了旁边教委副主任,他出来问明了原因,就叫裘劣梅一伙去他的办公室。听了裘劣梅的叙述后,他答应找相关部门了解情况,开会研究,在一周之内给予她们处理结果的答复。
裘劣梅这才带着人离开教委,回到祥瑞街头小区。
回来后,裘劣梅给曾显宝打电话,把去区教委的情况给他说了一遍。曾显宝叫裘劣梅立即先把协调小组名单张贴出来,最好是张贴在业委会公示栏里面。然后他再把今天去区教委查到幼儿园没有得到办园批文的情况写出来,晚些时候交裘劣梅张贴出来。接着再办昨晚说的第二件事。
裘劣梅和姬明凤郭贞珍就去找周弱强。
周弱强正在家看报,听见敲门声手拿报纸出来。“你把公示栏打开,我们要把协调小组的名单贴进去!”裘劣梅吊眼直眨巴,强硬地命令周弱强说。周弱强取下老花镜放下报纸,避开裘劣梅的眼光说:“业委会公示栏不能随便贴东西,里面只能张贴业委会的公示文件。”“啥子不准贴?这是我们业主成立的协调小组名单。协调小组要代表业主说话,哪个说的不准贴?把钥匙拿出来打开公示栏,我们就是要贴!你个傻儿!”姬明凤和郭贞珍跟着乱骂乱吼。周弱强被骂得急红了脸,急忙跟孔明生打电话。孔明生叫他不要打开公示栏。周弱强无奈何地说:“不开,她们在门口大骂大叫,我没得办法呀!”孔明生只好说:“要是实在坚持不下去。你看着办吧!”
周弱强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糯米老头,心细却胆小。在筹备组时,他当副组长,裘劣梅四处找人填自己的推荐票。周弱强出面干涉,被裘劣梅左一个“傻儿”右一个“傻儿”地骂得狗血喷头。从此他就有了心理障碍。怕裘劣梅那张尖刻刁横撒泼的嘴。
周弱强终于敌不过几张泼觜,无奈地和裘劣梅一伙下楼去打开公示栏。
裘劣梅成功地把协调小组名单名正言顺贴进业委会公示栏后,接着完成昨晚商谈的第二件事——找会计师。
曾显宝和裘劣梅想过,光靠他们几个领头闹事的人查业委会的账,难免遭人非议。昨晚商谈怎么查账时,朱元脏说:“四栋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头,经常带条京巴狗在小区溜狗。有天早晨被孔明生吼过,他最恨孔明生了。听说他是个会计师。去找那个老头噻!”当时,曾显宝就叫裘劣梅第二天一定要找到那个老头。
裘劣梅和姬明凤四处打听,见人就问:“认不认得带条京巴狗溜狗的老头?”都说认识那个老头,八十多岁,秃顶,驼背,嘟嘴巴,但就是不晓得住哪栋哪楼哪号?还说,要找到他也不难,他每天晚饭后,都要出来溜狗的。
如果晚上才找到那个老会计师,今晚的账就查不成了。裘劣梅拿不定主意,就跟曾显宝打电话。曾显宝说:“那就推迟查账的时间噻!我跟业委会孔明生打个电话就是!”
晚饭后,裘劣梅和姬明凤早早就来到中庭环道散步。
散步的人渐渐多起来,裘劣梅姬明凤本性难移,又抓住时机煽动。说业委会孔明生贪污钱财,一个月的电话费是一千八百多元。这是明拿,不晓得暗中还贪了多少钱。人群又围成了一坨。有的说:“没有召开业主大会,哪个同意他们发钱的?”有的吼:“要进行审计!太不像话了!”裘劣梅就趁机引导说:“我们就是要查他们的账,看他们账目到底清不清楚。”“日妈吃了好多就叫他吐好多出来。”姬明凤大吼。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
祥瑞街头业委会的经济问题相当严重!
人们纷纷要求查账,还业主们一个实实在在的知情权。
“我跟你们一起查业委会的账,我是个会计师。我参加过江渝市一些大型国有企业的审计工作。”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主动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要求参加查账。他的出现,立刻迊来了一阵掌声。
这出乎裘劣梅和姬明凤的意料!
姬明凤立即掏出手机,亲切地说:“老师傅,说一说你的电话号码,到时候我们给你打电话。”“哦哦,我没得手机,号码是我儿子的个!”姬明凤愣了一下。裘劣梅立即说:“不要紧,给我们说一下你住的地方,到时候,我们上门喊你就是。”“哦哦——四栋7——4!”老头口齿含混地回答。
至此,孔明生的对手们,完成了再次进攻业委会的所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