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晓蓉安心地笑了笑,打从她见到温言承的那刻起,她就莫名地安了心。“我没怀疑你,我知道不会是你。”
“你就那么相信我?”
左晓蓉有些疲倦地点点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感觉你不会。”
温言承轻轻地将左晓蓉拉到胸前呵护住,“蓉蓉,签字离婚吧。然后把这些麻烦都往我身上推,你就说方案我曾详细看过,而我会主动交代是我把方案拿给我妈的。这样的话,最晚明天上午,我就能把你保释出去。”
左晓蓉想都没想便问道:“那你呢?”
温言承开心地笑望着左晓蓉道:“我就进来住一两天,没事的,再说吴哥是我哥们,还能委屈了我不成。老头子更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温言承心里更清楚,前提是左晓蓉必须得签字离婚,否则只怕老头子会下更狠的手。
“不行!这原本就不管你的事,我不能连累你!”左晓蓉推开温言承的怀抱又道:“你只要帮我找个好律师,早点还我清白就好了。”
温言承皱起了眉,手掌不知不觉已握成了拳。“你还是不肯离婚是吗?”
左晓蓉低着头没有说话。
“左晓蓉!这已不是离婚与否的问题了,你难道真想在这里面待上几年!”
“不会的。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法律是不会冤枉我的。”
“可法律讲究的是证据!”
左晓蓉再次低头不语。
温言承气愤地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你还有什么好不放手的?那个人渣连来看看你都不愿意!”他原本是不想说的,在来拘留所之前,他特地去找了童小岩,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来看左晓蓉,他知道左晓蓉这个时候一定想见到他,一定有话要质问他。可是那人渣眉都懒得抬一下,根本不愿意管左晓蓉的事。
左晓蓉终于抬起了头望着温言承。“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他好过,温言承,我不甘心,这太不公平!”
温言承回身站到左晓蓉面前,弯身抓住左晓蓉的双肩,双眸紧紧地注视着左晓蓉。“左晓蓉,我会偿还你,不甘心也好,不公平也好,我统统加倍偿还你。别再倔了,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谁能不为之所动,左晓蓉差一点就要放手了,可是一闭眼就是童小岩的绝情,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就算她真的为此坐了牢,她就不信童小岩真的就能夜夜安心睡到天明!
“对不起。”左晓蓉避开温言承的注视将脸面向一旁。
愤怒、不忍、无措瞬间折磨温言承到抓狂,一拳捶到左晓蓉身旁的桌子上,声响巨大。
紧随其后门被打开,吴勇走了进来,又顺手把门关上。“承子,你做什么,不想走了是吧。”
左晓蓉站起来,率先说道:“吴警,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请带我回去。”
“等等!”温言承急忙抓住左晓蓉的手腕,又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个长盒子塞到左晓蓉手里,“度数可能不太准,但应该差不了多少。”
左晓蓉看着手里的眼镜盒,欲言又止,为什么自己不是在二十岁的时候碰上他,可片刻的感动瞬间又成了一片灰,碰到又如何,或许今日要离婚人就变成了温言承。
“吴哥,劳烦你多照看些。”温言承知道面对倔强的左晓蓉,他从来都不知如何应对。
“说哪的话,你放心好了。只是目前的证据都对她不利,你也要好自为之。”
温言承沉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帮左晓蓉摆脱嫌疑,温言承找了容柏川,这位大哥,在认识左晓蓉之前,温言承跟他几乎是没有交集的,也极少见面。但为了左晓蓉,温言承放下一贯无所谓和蔑视的姿态,亲自上门去拜托容柏川,他知道公司里的事情容柏川最清楚,什么合同啊文件啊证据啊,只要他愿意,肯定可以拿一套对左晓蓉有利的证据出来。
可是容柏川的态度让温言承恼火,他虽然也替左晓蓉焦急,但却根本不愿在实质上帮她一把。
“你这还算男人吗?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就怕得罪老头子!”温言承就差没一拳挥过去了。
容柏川倒不在意,给自己和温言承又倒了一杯红酒,“我这里你还是头一次过来,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到底帮是不帮,你就是这么喜欢她的吗!”
容柏川喝了一口红酒才悠悠地说道:“你我都清楚,她只要同意离婚,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温言承伸手夺去容柏川拿着的高脚杯,“那么容易就认输放手就不是左晓蓉了!”
容柏川笑了笑,没有试图拿回红酒杯。“你就是喜欢她的倔强吗?”
对于容柏川的悠然自在,温言承恼火不已,他不明白同样是喜欢左晓蓉,他怎么就能这般置身事外。
温言承一口喝干自己杯中的红酒,“对,我就是喜欢,不只是她的倔强,她的邋遢,她的憔悴,她的一切一切我统统都喜欢!我知道你这种闷骚又自私的男人,若不是真的喜欢,是不可能会在晚上步行送她回家,还把自己的大衣脱给她穿。那种行为在你看来应该是即幼稚又浪费时间,你应该是不耻而为的!”
容柏川有一瞬的僵硬和不知所措,但随即脸上又浮现了那抹淡漠的笑。“温言承,真的那么在乎她,就应该想方设法让她签字离婚。我能做的也只有去拘留所劝她签字离婚。”
温言承望着容柏川,尽量克制着怒气,也学着他那样淡漠的笑,“难怪蓉蓉一直都看不上你!算了,她早晚都是我的女人,我也就不劳你烦心了。老头子不接我电话,我就看看他是否真的忍心把我一起送去坐牢。”
“你要做什么,别胡闹!”从温言承进门到现在,容柏川脸上终于露出了焦虑之色。“老头子只要她签字离婚,再说童小岩已经起诉了,稍稍等一段时间,这个婚肯定离定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帮她摆脱嫌疑岂不是更容易,而且我敢保证老头子肯定不会再插手。如果你现在就插手介入的话,岂不是害了她,老头子的脾气你难道不清楚!到那时你想帮也帮不上,你人都不一定被送哪去了!”
“我都这么大了,他休想再干扰我自由,再说他也干扰不到,我根本不会听他的!”
容柏川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妈呢,老头子随便几下就能逼得她活不下去,其实都不用老头子动手,他只要不干扰我妈对你妈做什么就可以了。到那时你还能不听他的?”
温言承恨的直咬牙,可他明白容柏川说的都再正确不过。
“所以现在,你只能等,我也只能等。法院那边我已经找陈院说过了,他们离婚的案子判的不会慢。再说,老头子对你是真不错,你基本是想干嘛就干嘛了,你也不能太不孝。”
温言承低头闷闷地给自己又倒了杯红酒,然后一饮而尽。“可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判离。我敢肯定她从进去到现在一分钟都没有睡过,那种地方有多难熬想都想得到,那双眼红的,你都不忍看。”
温言承说着说着将头埋进双手里,苦恼地抓着头发。
容柏川这个时候眉也已紧到了极致,他一直强迫自己往好里想,想着左晓蓉在里面过的不会太难,再久也不会有一个月,她就会出来了。可如今亲耳听到温言承的描述,他没法再自欺欺人。“我有她老家的地址,你明天就去把左晓蓉父母接来,面对双亲,我想她会不忍再坚持下去。”
“不行!”温言承急忙从双手中抬起头,“她肯定最不愿意父母知道这件事,你不了解她,她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她最不愿意就是父母替她担忧。”
容柏川沉默了片刻,才郑重地对温言承也是对他自己说道:“那我们只能等了,千万不能冲动给她惹麻烦,记住了!”
温言承想了想,才艰难地点了下头。可应该还有事能做的,“不对。还有童小岩,这个结在他身上,他应该可以帮左晓蓉解开。可那个人渣不愿意去拘留所见左晓蓉!”
“这事交给我,我会让黎黎劝他去看左晓蓉。”
“好。明天上午我跟吴哥会在拘留所门口等你,你要把他带来!”温言承急切地望着容柏川。
容柏川凝眉想了想,还是说道:“明天公司有会,就是关于这次新产品的问题,总公司那边发起的视频会议。明天下午吧,最迟后天上午,童小岩那边我还要时间去说。”
温言承目光一紧,愤怒不言而喻,但随即他又笑了,轻蔑地。索性起身,拿上茶几上的车钥匙,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温言承!”容柏川几步追了上来。“不管怎样,你千万别胡来!”
温言承嫌恶地拿掉容柏川抓住他手臂的手,“不劳烦你费心。以后她的事都跟你没关系!”
温言承开着车,焦虑万分,恨不得现在就开到拘留所把左晓蓉带走。他觉得挫败,土崩瓦解般的挫败,一直以为自己有多优越,还曾狂妄地以为老头子给他的钱几乎就能让他无所不能了。可是,当他想用钱给左晓蓉换一个单间都办不到,更别说把左晓蓉保释出来。吴勇说,涉及金额重大,上头不予保释。可温言承明白,这不过都是老头子整出来的事,吴勇也是无力而已。
不想回家待着什么都不做,他也根本没法安静的待三分钟,光是焦虑就让他心烦意乱。索性拿起电话想打给容柏川要容黎黎的住址,可还没拨通他就又挂上了,因为他想起容柏川那虚假谨慎的性子,他怎会把容黎黎的住址给他。最后还是打给了吴勇,让他进公安系统帮查出来的。
“承子,别胡来。她是你亲妹妹我才帮你查的,可你也不能乱来知道吗?”吴勇还是有些焦虑地提醒温言承。
“放心,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我不会给你惹麻烦,我就是去找那个人渣说两句,你也知道,要不是那人渣,左晓蓉不会进拘留所。”温言承虽讲着电话,手脚却一点没怠慢,踩足了油门往容黎黎家奔去。
温言承将车停住一栋独体别墅前,很像容黎黎的风格,住别墅还要找市中心的位置。温言承按了几声门铃,没有人,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正是晚饭时间,温言承想他们应该是出去吃饭了,他自己也还没有吃晚饭,下午拘留所出来后,他就跟着吴勇去局里详细了解了下案情,直到局里下班。他接着又去找容柏川,随后又来到了这里。
温言承吸了几根烟,并没有感觉到饿,只是焦虑越来越深,左晓蓉的晚饭也不知吃了多少,她大概还是被吓得坐到哪里就不再知道挪动了,他今天在拘留所里见到她的时候,不就是那样,局促不安,可又只是不知所措地坐着。
容黎黎挽着童小岩走在精致的步道上,看见自家门前的台阶上有个人影坐着,手中星火点点。不禁有些害怕,她停下脚步,将身子往童小岩怀里靠。
“那里有个人,你看见了吗,不会是不法分子吧?”
童小岩其实早在容黎黎之前就看见了,只是他猜到了来人是谁,正思索着对方来意和对策,没顾得上提醒容黎黎。
“没事。应该是温言承。”
“他来做什么?我跟他一直不来往的。不会是为了……”
容黎黎没再说下去,而是扭转头看着身边人。童小岩笑笑没再说什么,拉着她朝前走去。
温言承见到他们回来,站起来,掐灭手中的烟,双拳已经在不自觉中握了起来。
“童小岩,你先进屋,我来跟他说。”容黎黎赶在童小岩之前开口,并站到了温言承的身前,把童小岩隔开。
没想温言承一把推开容黎黎,拳头直奔童小岩的脸颊而去。“你他妈不要脸就算了,最起码还得是个男人吧!”
“快住手!!”容黎黎急忙上去将踉跄了身子的童小岩扶稳。“你不要紧吧?”
“容黎黎,你滚开!你妈骂我妈的那些话,统统用到你身上我都嫌还不够!”
容黎黎一下就怒红了脸,童小岩抹了下嘴角,对她笑了笑,“没事的,别跟他见识,你先进去,我来解决。”
容黎黎看了眼怒红眼的温言承,拳头还握着在,她怕童小岩会吃亏,于是拉着童小岩一起往屋里走。“我们都别理他,跟疯子一样,我去给他妈打电话。”
还没等温言承上前做出更激烈的行为,童小岩抢先一步将容黎黎推入已打开的防盗门内,“我来解决,你别出来!”语气并没有愤怒,却是异常的严肃,冷冷的,不容人违抗。容黎黎虽然不愿,却没敢再坚持。
温言承的拳头又飞了过去,这一回却被童小岩稳稳地抓住。“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你想解决问题的话。”
温言承于是忍着怒气,随着童小岩背离那栋别墅走了一段。“别走了!明天你随我去拘留所看她,否则我打到你没法去上班!”
童小岩看了一眼温言承,没理睬他,两步走到长木椅前坐下。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先伸手递到温言承面前。温言承忍着怒火,莫名其妙地望着童小岩,搞不懂他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抽烟,根本没有要拿烟的意思。
童小岩拿了一根烟自顾点上后,深吸了一口才开口道:“她还好吧?”语气是异常的沉重。
温言承讽刺地笑了笑,才坐到长木椅上去。“别跟女人一样虚伪。去跟她把话讲开,去把她的心结打开,去叫她离婚!”
童小岩又吸了一口烟,扭头望着温言承,“女人虚伪?你觉得她虚伪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她!”温言承才刚刚安静点的怒火差一点又被童小岩激起。
“你眼里的怒火让我相信你是真的在乎她。那请你好好待她,长久下去,别像我这样。”童小岩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一片黑暗中,眼中是比夜还要黑的深渊。“所有该说的话,我早已跟她说过。夫妻这么些年,就算爱情不在了,亲情也还是在,如果还有什么是能为她做的,我一定会去做。可是她的性子,你大概也没有完全了解。我如果去那里看了她,只会让她更坚定不离婚的念头。她就是那样,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她也会攥着不放,也不管她攥着的是不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