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那些自认为不可复制的爱情终究演变了彼此内心深处的疯狗,要是任何一方被咬到,要么死要么疯,最后才悲哀的发现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莫子衿
进入冬至的前一天,北塘破天荒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浓厚的白色当中,放眼望去仿佛置身于闻名世界的辽阔医院,按照蔺焰的话来说,南殷楚你丫是不是被雪压死了。
我整理了整整两天衣服,这些衣服都是瑛平时最爱穿的衣服,我将它们收集到了一起,甚至我冒着大雪跑遍整个北塘的商场将瑛平时最喜欢那几款牌子的衣服全部卖了,我要去监狱探望她,我必须要面对她,哪怕她拿把刀杀了我,我也要去见她。
那天下午,我极力摆脱华昊空一个人去了警局,拖着沉重的皮箱,漫天的白雪没一会儿就覆盖在了我的车子上,轮胎不停的打滑,道路上交警费尽心思阻止车辆继续前行,可就在这百般阻拦下,我想见瑛的心却时刻也停不下来。
我也忘记自己是如何狼狈跑到警局的,我见到瑛的时候她脸色苍白,我隐约看到她浑身在颤抖,自从她见到我的那一刻起,她一直用一种嘲讽夹杂着痛恨的目光盯着我,我发现仅仅三天的时间,她变了,她变得苍老世故,她再也不是那个我眼中那个清高孤傲的女人。
“妈——”我故意压低声音喊了她一声,她冷笑声,端坐在我眼前,只是我们中间隔着厚重的隔音玻璃,这层玻璃把我们搁置在了两个世界,我知道她恨我,就如同现在她看我一样。
我哽咽说不出来话,我不能接受我和瑛现在的处境,我站起身对看守的警察说了心里话,我要面对面站在她的面前,让她把她的怒气释放出来,而不是这样的见面方式,最后警察同意了。
瑛斜着身子坐在木椅上,她耷拉着脑袋看我,注视了大概2分钟,无比的沉默,她突然在我的脸上碎了一口,粘稠的唾液粘在我的脸颊上,我没有擦掉,端坐她面前,将手边的皮箱拉开,里面全是衣服,她盯着那些衣服,沉默了好久。
“新衣服都是洗过的,你放心没有那种你讨厌的味道。”我试图将皮箱的拉链拉上,瑛疯狂的站起来,她用脚踢那个箱子,不一会儿,她脸上挂着泪水撕心裂肺的说:“为什么你要对你的亲妈这么狠毒?你还是人吗?”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任凭她的情绪肆意发泄,她最后还是狠狠甩了我一巴掌,这是我记忆中最痛的一次挨打,我麻木在原地,心里一团火在放肆的燃烧,我吼道:“就是因为你是我妈,所以我想要一个理由,你为什么当时不救我爸爸?你可知道他当时有多么不愿意死去,可你呢?是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不是吗?”
狭小的空间充斥浓烈的火药味,警员听到声音冲了进来,他们分开了我和瑛,瑛用极其讽刺的笑声对我说:“你最后还是愿意选你爸爸,不愿意相信你妈...”
我愣在原地,这地方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我在青川打架斗殴那次,瑛站在派出所的外面等着我释放出来,她无比冷静的看着我,而且我记得她说过一句话最让我感动,那就是,儿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可是现在,我却不能相信我的母亲,她的手上始终沾着鲜血,她应该受到法律的独裁,而我能做的就是站在正义的边缘,看着她一点一点抛弃罪恶。
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不知是冷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的身体一直哆嗦着,走到警局门口,我看到一个身影,他站的笔直朝我敬礼,我愣了一下,他走前来朝我胸膛打了一拳,他顿时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但我认得出他前排的门牙有一颗是半个,我记得他。
耿黎站在一边,抖了抖身上的雪,仔细打量了我,他看的过于认真仔细,倒让我觉得不自在起来,早就听闻他后来当兵去了,也不知道如何在这里遇到他了,按照以前的思维,我问他:“兄弟你是不是犯事又进来了?”
耿黎仰头笑了起来,他身上更加沉淀了男子汉的魅力,只是那股傻劲还在,他裹紧大衣对我说:“兄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在这谋职呢,虽说是一个站岗的警员,但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也笑了起来,有种故人相识的喜悦,我捶打了他的的肩膀,果然很结实,我说:“你丫现在牛气了,都吃上铁饭碗了。”
耿黎和我客气好一会儿,他跑去请了假,非得请我去海底捞吃火锅,虽然我心里藏着事,但好友的盛情我却没办法拒绝。
耿黎整了白酒和啤酒,看来是不醉不归的架势,我也是豁出命来陪他,他比以前胖了点,皮肤也黑了,耿黎直接开了两瓶啤酒,直接用瓶子干杯,他咕噜咕噜喝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见底了,我佩服他的酒量,其实见到他,我也是很开心的。
“兄弟,你这几年过得好着么?那年出了那事以后,我就去当兵了,谁也不靠就靠自己,一当就是六年,今年刚被分到北塘,就见到你了,其实我真的想你们了,唉,现在记起以前的事情觉得太幼稚了...太幼稚了。”
我将自己的情况大概讲述了一遍,说道蔺窈的时候,眼泪和鼻涕分不清都流了下来,说道家里和公司的事情我更是一个纠结,心里的压抑就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了,耿黎耐心的等着我的讲述,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耿黎听着我泪眼婆娑的讲述完,他和我碰了酒,言辞诚恳的说:“兄弟,这一切都在酒里了,你不容易啊,不光你不容易,是人都不容易的,我六年没回过家了,也不知道我爸妈的死活,还有我妹妹现在结婚生孩子没有,我就跟一根无根的野菜一样,现在有了一点本事,我也想见见他们,可想到以前那些混蛋事,我就觉得没脸见他们。”
我随后在网上搜了耿岚的名字,结果出来好多有关耿岚的信息,耿黎看到之后,无比的沉默,最后摇了摇头说:“我不信,这死妮子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我笑了笑说:“这就是耿岚,她现在可是影视演员,你别吃惊了,我看着她一路走到今天的。”
耿黎捧着手机傻笑了好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做梦似得,他梦游似得问我:“南殷楚你丫是单身吗?”
我点了点头。
他说:“那你当我妹夫吧!我妹现在还是大明星,不会配不上你这个企业老总,反正我就信你。”
我当时失声笑了起来,耿黎怒目看着我说:“我就知道你是骗我寻开心的,咱祖坟里根本没那缕青烟。”
我说:“耿岚虽然是大明星,但她有选择爱情的权利,而且我告诉你,耿岚爱的人还是尹潮,当年的喇叭,反正事实就在那。”
耿黎愣了一下,晃了晃手说:“狗屁爱情,再狗屁的爱情还是要过日子的,我就不信她愿意守着一个植物人过一辈子?我告诉你,她照顾尹潮可以,但是和他结婚我可是不会同意的,再经典的爱情也别扯。”
我懒得跟他争辩,因为他骨子里还是跟以前一样有那股牛劲,我只是喝我的酒,不知喝了多久,耿黎满脸通红爬在桌子上,我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我依稀看到莫子衿的来电,耿黎斜过脸看着我手机上的那三个字,又将头埋了下去。
我接起电话,莫子衿无比的冷静的告诉我,她要走了,最后来见见我,而且这次要接走小柚。
我听了,心里无比凄凉,只是答应了她。
耿黎听到我接完电话,他抬起头,又给我倒了一杯酒,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一个老朋友打来的,打扰咱们哥俩的雅兴了。”
耿黎没说话仰头连喝三杯,沉默了好久,才说:“其实,我见过她了,她比以前更漂亮了,只是她的心还在苏蔚然身上,那天,她专门来局里只为见苏蔚然一面,但是那家伙死活不见她,她就那样傻傻的等了他一下午,我最后看不下去了,让苏蔚然见了她一面...”
“她跟你说话了?”我问他。
“没,我没理由再见她,而且我早就放手了....”
“放手好啊,再怎么坚持的爱情都是悲剧,还不如早死早投胎,放手好啊...”
在耿黎的世界里,我也替他惋惜,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不公平的,有些女人偏偏就是喜欢得不到的男人,而忽略那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很多人都愿意自己制造爱情,而不愿给现成的爱情一个机会。
那天,我和耿黎说了好多话,也喝了很多酒,仿佛积攒在心里半辈子的话都在酒后说了出来,耿黎拍打着我的背说:“南殷楚,你什么都好,就是不够果断,你是个爷们,有时候就该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