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口到凌家院子,这段机耕道要走很久。每次回家,凌锐都会因为这一段难走的路怨声载道。翻了年,等到两公里的柏油公路修好以后,汽车可以直接开到罗家坡一带,从那里回凌家院子就近便了,步行几分钟的路程。
汪思瑶陶醉在古桥村的冬日风景里,对日后将要兴起的奇迹农场充满好奇。听说凌飞是这个农场的主管,她虽然不大相信,但是一路上还是忍不住向他打听着这个地方以后会是怎么、那个地方又会是什么样。在凌锐印象中,女朋友是个性格沉稳内敛的人,生活里不多言不多语,讲句不好听的——就连床上办那种事也总是把嘴闭得紧紧的。今天她来到乡下,居然一反常态,或者是回归本性,既爱笑又爱说,跟话痨凌飞没有两样。凌锐看女朋友跟凌飞聊得很起劲,心里很不爽快,恨不得转过身去叫他们闭嘴。
凌飞告诉汪思瑶:“我的房间里挂了一幅奇迹农场的整体规划图,待会儿回到家,我带你去参观一下。”
“好啊!”汪思瑶一口答应下来。
明明是凌锐带了女朋友回家,怎么感觉上是凌飞带了女朋友回家,有没有搞错?凌晓看不过去了,对秋月使个眼色,让她修理凌飞。秋月摇了摇头,才不想把一件小事搞复杂了让大家尴尬。凌晓锁着眉头,嫌弃秋月胆小怕事。她走快两步,拍了拍凌飞的肩膀。
“干嘛?”凌飞回头看看凌晓,一脸不高兴。
“搞清楚状况啊,人家可是哥的女朋友,你那么热情似火干什么?还要带人家进你房间参观,究竟闹哪样——我的好弟弟?”
“你究竟嘟嘟囔囔什么啊?有话好好说,干嘛鬼鬼祟祟,喉咙里打转?”
凌晓气得鼻孔冒烟,把腰一叉。她那模样简直跟她妈古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每次凌飞看到三婶这个姿势就心虚,暗暗猜测是不是自己在她家园子里摘了菜又被发现啦?
“我叫你检点一点,不要跟嫂子打得火热,这下听清楚了吧?”凌晓歇斯底里的呐喊,不仅凌飞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地球人都知道了。
准嫂子汪思瑶很尴尬,亲嫂子秋月脸上火烧火燎。凌锐面子上挂不住,抚了抚眼睛,加快脚步。
“神经病!”凌飞骂了她一句。
因为一句不恰当的话,凌晓被孤立。看到四人渐去渐远的背影,凌晓觉得好委屈——明明不懂事的是凌飞那个笨蛋,怎么受惩罚的是她自己?
“喂,我怎么不对了嘛?”凌晓愤懑的喊。
今天是除夕,凌家老老小小都在家,筹备着晚上的团圆饭,准备迎接新年。吴琼花远远看到儿子一群人,心里着急得跟猫挠一样。她揪着衣角,在院门口没头没脑的打转。古萍看到大嫂的滑稽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拿胳膊撞了撞凌孝国的腰,让他一起看大嫂的表演。
“慌啥慌!”凌孝乾嫌弃的说,“瞧你那点出息。”这段时间,凌孝乾一直为儿子的房款首期烦恼,连打理大背头的精神都没有。不过今天是好日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凌孝乾把大背头弄得纹丝不乱。
一大家子都堵在院门口,连老太太也不例外,都特别好奇凌锐带回来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那热情跟盼着新媳妇儿进门没有两样。
凌家人的热情让王思瑶受宠若惊。一大群人堵在门口,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
“怎么办?”汪思瑶为难的说,“你们家这么多人,我怕记不住呀!”
“没关系,你先把我爸妈记住就可以了,其他人……再说吧。”
汪思瑶的忧虑完全是多余的。不等她靠近,吴琼花已经走上前来迎接。
“阿姨好!”
“好,好。”吴琼花一面答应着,一面挽着思瑶的胳膊,领着她径直往院里走。凌孝乾两父子紧紧跟着。她们挤进院门,直接回了自己家,还把门吱嘎关上。
“你看大嫂那样子。”古萍觉得挺扫兴,抱怨说,“也不打个招呼,就把人藏家里去了……多被看一眼会少块肉还是怎样啊?”
老太太善解人意,笑着说:“闺女头一回来,琼花怕她脸皮薄害羞。”
凌孝国对赵红玉说:“二嫂,以后小飞带女朋友回来,你可不要藏起来。我们做长辈的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大大方方见个面、打个招呼多好!”
“爸,那笨蛋哪可能带女朋友回来,倒不如指望我哪天带个男朋友回来给你看。”凌晓话里有话,仿佛在暗示什么,只是凌孝国没有听出来。心细的秋月听了这话心砰砰乱跳。
今年凌飞发了财,所以他老早就通知亲人们今天团圆饭还在他家办。
今年团圆饭多了汪思瑶,一张圆桌上要坐十二个人,比往年更挤了,但也更热闹了。
凌孝乾说:“但愿明年再添点人口,围个两桌。”
“那就让哥赶紧播种,明年生个胖小子出来。”凌飞半开玩笑,弄得思瑶面红耳赤。吴琼花真想骂凌飞一句,不过大过年的不好骂人,她管住了嘴巴,只在心里骂了他。
“你也得加把劲啊。”凌孝国鼓励凌飞说,“你也算有钱有事业了,就差个女朋友。跟三爸说说,究竟想找哪个样子的?三爸毬本事没有,唯独在金溪镇认识的人多。只要你说一声想找哪个样子的,三爸就为你做媒,帮你介绍一个称心如意的……”
“爸,你怎么这么笨——比着秋月嫂子的样子找呀,保证他喜欢!”
凌晓一句没头没脑、没轻没重的话让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所有人都愣住了。
另外一边,赵红玉跟老太太在堂屋里家祭。
赵红玉突然说:“妈,今年就不给凌强烧了。”
“咋不烧了呢?”老太太有些疑惑,明明记得去年和前年媳妇儿生怕儿子在阴间钱不够花,使劲给凌强烧,烧出来的灰烬比任何一个祖先的都大堆。
赵红玉不敢告诉老太太实话,胡诌说:“这两年烧了不少,够他花上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