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被父亲逐出家门,幸亏还有个不嫌弃的奶奶肯收留他。奶奶家里只有一个房间。凌飞拿木板和高板凳支起一个铺位,跟奶奶挤一屋。
回归农村,凌飞一身轻松,满心愉悦。说到底,他就是一只闲云野鹤,真不是念大学的料。米朵也很喜欢农村的生活,因为它不用再做一部呆板的手机,只管踏踏实实做一只懒猫,有兴致的时候跟着凌飞村里四处转悠,瞌睡来了随便找个角落躲起来睡个饱觉。
父母没有这么快原谅凌飞的任性妄为。即便彼此院头院尾碰巧撞上,任凭凌飞多殷勤,父母也懒得搭腔。一连几日都是这种尴尬状态,僵硬的亲子关系一时间难以缓和。不过凌飞也不着急难过,反正一个院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本事赌气一辈子。想当年,两老对待哥哥凌强那样的孽障,打过骂过之后还不一样是心肝宝贝儿子。
这天,阳光特别明媚,气温已经悄然回升到二十度左右,T恤搭配一件薄外套正合适。凌飞腰捆笆篓,头戴斗笠,手提虾捞,撩起裤管,准备出门捉鱼虾。他这一身竹编渔翁行头都是奶奶花了几天功夫新做的。今年头一回下河,他祈祷千万不要放瞎,好赖中午有料加个好菜——奶奶最喜欢的“油炸千年鱼”。
凌飞给奶奶许了个等着加菜的愿,便兴致勃勃的出了门。院子里遇到大婶婶,凌飞愉快的招呼她一声:“大婶,这是要去廖寡妇的农家乐吹牛吗?早点回来——我要去捞鱼,搞不好来个大丰收,中午也给你们加个菜!”
“一点猫儿鱼,稀罕!”
听到说“猫”,米朵从笆篓里豁的探出个猫头。原来是场误会,它又把头缩了回去,继续蜷缩着打盹儿。
吴琼花出口伤人是常事,但是要伤到脸皮用针也扎不穿的凌飞,她还要继续修炼。
“嘴上嫌弃我的鱼,心里巴不得我多分给你一点!”凌飞贼精贼精的笑,仿佛看穿了大婶婶的心思一样。
“要吃鱼,老娘去余家湾买什么样儿的没有?埋汰我——你当我们锐儿一个月万把块是白挣的呀!”
吴琼花悻悻而去。
赵红玉在院里晾衣服,几件衣服装模作样晾了半天。她古古怪怪无非是要引起儿子的注意,可是当凌飞真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又傲气得不行,不等凌飞靠拢,人已经躲回屋里。
“小飞,昨天我们菜园里的莴笋被拔了好几根,是你干的吧?”
“哟,三婶儿,吓我一跳!走路怎么没声儿?”凌飞抱怨说,“消停会儿吧,三婶儿!自从数了地里的莴笋对不上数,你是白天骂,晚上也骂,到今天了还不肯罢休……一句话,没被人赃并获打死不承认!”
“跟婶儿耍无赖是吧?”
“婶儿,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有我有大家有,这叫分享!看到没有……”凌飞拍了拍笆篓,洋洋自得的说,“家伙都是新制的,待会儿满载而归,我才不会忘了分三婶儿一份儿!”
“你大小也是带把儿的,自己说过的话可要作数……分少了我可不依!”
“大小也是带把的?”凌风才不服气,心想,“只有大没有小!”
凌飞扛着虾捞,穿过几片青青的麦田,来到金溪边。一帮余家湾的小屁孩在岸边摘迎春花的枝蔓做花环。领头的是十七岁的余小言。在凌飞的记忆里,从小到大余小言一直扎着两条羊角辫,只是小的时候额前光光的,现在额前飘了刘海,更加清丽可人。
“孩子王,今天不用上学吗?”明知道是周末,幼儿师范不上课,凌飞故意找话跟余小言搭话。
“要你管!”余小言也不正经回答他。
“你戴上花环跟春姑娘一样漂亮。”凌飞吹个口号,流里流气的说,“来,甩个正面给哥瞧瞧!”
“流氓,难怪大学不要你!”余小言一脸愠色,对身边的屁孩们说,“走,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凌飞坐下来,一边脱鞋,一边说:“别走嘛,看哥哥捞鱼,很好玩嘞!”
“我咒你一条鱼都捞不到!”余小言带头这么说,那帮小鬼头都在呐喊,“一条都抓不到,一条都抓不到……”
“河里捞不到,我就去你们余家湾的鱼塘里捞!”
凌飞把笆篓里的米朵叫出来,然后下了水。三月的水还是冰冰凉凉的,但是凌飞下了水便干得热火朝天,清鼻涕挂在唇边,却一点不觉得冷。
凌飞沿着河溪往上游走,一边捞,一边哼哼唧唧,不多久便到了石拱桥那里。他直起身,抬头一看,正好被“咔嚓”拍了一张照。
“怎么是你?”拍照的女人又惊又喜,“戴着斗笠没认出来……站好,再来一张!”
凌飞也认出了她,上次来过古桥村的都市美女,名字好像叫林溪。
“你这是做什么?”
“捞鱼呀,没见过?”
林溪摇摇头,然后问他:“有收获吗?”
凌飞往岸上爬,林溪伸手拉他一把。上了岸,凌飞洋洋得意的撅起屁股对着林溪,让她自己朝笆篓里面看。
“真不少,但是都还没有长大,把它们放生吧!”林溪觉得凌飞太残忍。
“姐,你不懂,这种小鱼叫千年鱼,长一千年都是这么大!”当地人的确把这种野生小麻鱼叫做千年鱼,祖祖辈辈都这么叫,但是没人知道它名字真正的由来,凌飞这么诠释不过是信口开河。他也不是存粹瞎掰,这种小鱼的的确确是长不大的。
林溪信了凌飞的话,问他:“拿这些小鱼有什么用?”
这时候黄猫米朵跑了出来,在林溪裤腿上磨蹭着。
林溪将它抱起来,笑着说:“嗨,我还记得你的名字——米朵,我们又见面了!我猜你一定是要拿这些小鱼来喂米朵。”
“拜托,这么美味的东西当然是给人吃!”
米朵侧脸望着凌飞,一脸鄙夷。
“你要怎么烹饪?”
“油炸。还不知道你今天来做什么,要不要中午尝试一下油炸千年鱼?”
“中午去你家蹭饭,那是一定的!但是能做点别的给我吃吗?因为我不习惯油炸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