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已久的长假总算是到了,林然一大早就起床去学校集合了,盛夏被她吵醒干脆也就早早的起床收拾东西然后去了机场等着。但是如果说早知道会看到这样一幕的话,她会选择多睡一会儿。
机场大厅里,乔子箫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光而立,很快跑出来一个推着行李箱的女孩,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一条鹅黄色连衣裙简单又不失甜美,大大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灵动,巴掌大的鹅蛋脸上尽是兴奋的笑容:“子箫,我好想你啊!”她伸手攀上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软软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柔情。
“饿了吧,带你去吃东西。”他接过她手里的箱子,眼里的笑意不言而喻,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竟是这般美好。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盛夏自嘲的笑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还有什么好失望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小时候总觉得飞机能到的地方就是最远的地方,可现在才发现只要是能够到达的地方不管是飞机还是徒步都没有差别,但是如果是到达不了的地方哪怕是长了翅膀又有什么用呢?乔子箫,你的身边太远了,我走了十年,不管是飞机还是徒步都到不了。
“小瑾,怎么突然回国?”
“当然是想你啦!”
乔子箫有些无奈的揉揉她的头发,这丫头过惯了美国那种不拘小节的生活,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过来了:“想吃什么?”
“有什么可以吃?”
也对,她从小在美国长大,怎么会知道国内有什么早餐呢?
“那我们去吃小笼包好不好?”
“好啊,我客随主便。”叶瑾倒是很好说话的同意,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小笼包是什么。
“哇,中餐好好吃。”看她吃的完全不顾往日的淑女形,象乔子箫有点好笑的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从美国偷渡回来的。”
“你都不知道飞机上的饭有多难吃,我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叶瑾嘴里塞满了包子含糊不清的抱怨着。
“对了,我好不容易回国,你也该尽尽地主之谊,陪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逛逛。”
“好,那我先送你去酒店,然后回去学校拿点东西。”
“没问题!”叶瑾很干脆的同意。
假期里学校也没有多少人,诺大的校园里难得的有些空旷,偶尔有过往的学生拉着行李箱走在路上,轮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打破这折磨人的寂静。
“呜呜呜。”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抹着眼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的攥着。
乔子箫把车子停在路边,在她面前蹲下:“小朋友,为什么要哭啊?”
“我和妈妈走散了,找不到她了。”
“你别哭了,叔叔帮你找妈妈好吗?”没有与小朋友相处的经验,乔子箫有些生硬的安慰着正哭得不能自已的小人儿。
很快,校园广播响起:“请陈童童小朋友的妈妈听到广播后速来校园广播站,请陈童童小朋友的妈妈听到广播后速来校园广播站。”
“然然,童童找到了。”佳姐停下了火急火燎的步子如释重负的笑了,眉目舒展。
“妈妈。”童童看到妈妈开心地跑了出去,手里掉下一个东西砸在地上清脆响亮,乔子箫本想捡起来却在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一只自顾自笑的开心的哆啦A梦时深邃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惊诧,修长的指节轻颤着翻过挂件,果不其然哆啦A梦的背后歪歪扭扭的刻着两个字母XX(夏夏)。
只是,这个挂件怎么会在这里呢?
“妈妈,就是这个叔叔帮了我。”童童拉着佳姐的手,指了指他的方向。
“乔教授,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没关系,不用客气。”
“童童,能告诉叔叔这个挂件是从哪里来的吗?”乔子箫蹲下身迫切的问到。
“就在前面那里捡的。”童童指了指湖边的那一条马路。
“佳姐,好了没啊,再不走飞机就要误点了。”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林然从背后走过来却在看到乔子箫的时候惊得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然,你认识乔教授吗?”佳姐有些疑惑的问。
乔教授?林然仔细的打量着乔子箫,她大概知道为什么盛夏从学校回来的那天会那么难过了,有些讥讽的勾了勾唇角:“怎么?这么久不见的老朋友,不打算打个招呼吗?”
佳姐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抱着童童识趣的离开了:“然然,我们在学校门口等你。”
“看你现在过得很不错嘛!”林然的话字字带刺,直直扎进心里。
乔子箫还没开口说话就又被林然冷冷的打断:“解释的话你留着给夏夏说吧,毕竟等了你十年的人不是我。”
“几天前的那一场讲座是夏夏帮我去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哭得很伤心。乔子箫,我拜托你不要这么自私,她为你已经够苦了。”
等了你十年……哭得很伤心……
短短几个字就像是千斤重压得他张不开嘴,想起她脸上那无谓的笑容,盛夏,你怎么可以把自己藏得这么深。
“虽然我不希望你再打扰她的生活,但是这傻丫头犟的要死,所以请你不要再去伤害她。”
要说现在是什么感受?就像是心被放在滚烫的油锅里反复煎炸,到底是他欠她的。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他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犹豫。
盛夏,以后我们的路就让我一个人来走,你只要在原地等着就好。
“喂,夏夏回青城了。”林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子箫停下步子没有回头,嗓音清冷:“十年前是身不由己,以后连身不由己也不会再有。”
林然听着他的承诺微微红了眼眶,夏夏,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机会,那就一定要幸福。
银灰色的车子疾驶在马路上,蓝牙耳机闪动着幽幽的光芒:“浩天,小瑾回国了,我要回一趟青城,你陪她逛逛吧!”
“什么?你说那个小魔女回国了,你还让我陪她逛逛,乔子箫,你就不怕我们俩打起来吗?”
“要是打起来记得报警。”
“喂,喂,”电话已被切断,程浩天如临大敌的哭丧着脸,都怪自己交友不慎。叶瑾这丫头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每一次都能把他捉弄的很惨,陪她逛逛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飞机稳稳的降落在青城上空,盛夏还可以闻到故土的的味道,这里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曾经那些哭过笑过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还是会隐隐的心痛。青城不似上海,十月份的天气已经微微有些凉意,盛夏套上了手里的那一件米色风衣,长发在风里飞飏。轻车熟路的走出机场打车到家里,隔着几层楼她似乎已经闻到了妈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妈,我回来了。”
“夏夏回来啦。”盛母手里还拿着勺子在熬汤,见到女儿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皱纹清清楚楚的挂在脸上,“快点去洗个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嗯,好。”她快速的洗了手又出来,“妈,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都已经做好了,你出去,厨房里油污多别弄脏了衣服。”
看着妈妈被水泡的发白的双手和有些臃肿的身形,盛夏忍不住心酸,爸爸还在的时候从来不舍得让妈妈干这些,可是爸爸去世后妈妈为了让她继续学业吃尽了苦头,什么冷眼都看过,什么苦难都受过。
她伸手从后面抱上妈妈的腰,闻着妈妈身上熟悉的皂荚味,颇是撒娇意味的开口:“妈,我想你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盛母拍拍她的手笑着说。
饭桌上,盛母不断地夹菜放进她的碗里:“多吃点,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
“嗯,还是妈妈做的饭最好吃了。”
“妈,吃完饭我想去看看爸爸。”盛夏有些试探的开口。
“嗯,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他。”都这么多年了每次提起爸爸,妈妈还是会红了眼眶。
爸爸葬在了黎山脚下的墓园,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最喜欢带她去爬山,他还喜欢站在山顶上问她:“夏夏啊,知道爸爸为喜欢爬山吗?”
“因为爸爸喜欢长高。”
“哈哈哈!对,爸爸就是喜欢长高。”那些日子还历历在目,可是现在爸爸却容身在这一方细土之中,曾经最爱爸爸的笑容,现在却只能看着这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
“爸爸,夏夏来看你了。”盛夏弯腰在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色的菊花有些沉重地开口。
“爸爸,你还好吗?天冷了,记得多加一点衣服,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妈妈担心,还有……”盛夏说着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夏夏想你了”,爸爸的离开就像是一道伤口,尽管结痂但却还是会痛。
盛母轻轻拍上女儿的肩膀,而后打开手里的袋子将里面的点心一盒盒的掏出来摆在墓前:“老盛啊,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尝尝吧,你这么的狠心丢下我们娘俩一走了之,等我到了黄泉路上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所以啊!你就再慢点走,等等我吧。”
盛夏一直相信爸爸从未离开,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陪着她和妈妈,那个地方没有哭泣和背叛,只有欢笑和承诺。
她挽着妈妈的胳膊走在路上,黄色的叶子在风里打着旋儿落下,踩在脚底窸窸窣窣作响,街上也不如上海那般喧闹,偶尔有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嬉笑声。
“妈,跟我一起去上海吧。”盛夏想了再想还是开口说,毕竟妈妈年纪大了,一个人住着她还是不放心。
“傻孩子,妈妈已经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受得了大城市的繁杂,这里挺好的,而且我要在这里陪着你爸爸,不然他一个人会孤单。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好让妈妈放心啊。”
听到妈妈又旧事重提:“妈,现在还早,再过几年吧。”
“还过几年?你今年都已经二十八了,别人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已经当妈了。妈妈一直不催你就是想让你自己选,可是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盛母不禁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女儿没有找到好的归宿自己怎么能放心呢?
看妈妈不问出个结果誓不罢休的样子盛夏只好硬着头皮说谎:“其实,有一个人我挺喜欢的,正在努力发展中。”
“真的吗?你可不许骗妈妈。”
“没有,怎么会骗您呢?”母女俩就这样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尽管平淡,却也是难得的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