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顾没挣扎几秒钟就冲回去抓住了引路人,他这次换了方向,冲着刚刚确定是整栋建筑物的那处跑去,引路人没有拒绝,但当他们站在了那栋楼上,引路人突然问他:“你不知道我展示了什么吗?”
常顾愕然。
沙子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引路人来时穿的兽皮已经陷下去不见踪影,沙子运动的声势也颇为惊人,常顾听到脚下有金属扭曲断裂、玻璃破碎还有一切砸毁一栋大楼的时候能发出来的声音。
他在心里计算着沙子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个空隙填满。
引路人叹了口气:“小伙子,我能控制物体,你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吗?”
常顾再度愕然。
“不是所有人的异能都一模一样的。”引路人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你在说什么?什么控制物体?呃……什么异能?”
常顾的回答让引路人也吃了一惊:“你不知道异能吗?”
二人面面相觑。
“你的经历一定很有意思。”引路人最后幽幽地说。
而常顾只觉得脑袋胀痛。
这次探索给他的意外太多了,先是发现目的地没了,再是发现自己一直看到的建筑物是超乎他过去想象的庞大,遇到了一个同类,这个同类还凭空把一栋楼连根拔起!
异能又是什么玩意儿?他从没在书……不,书里确实有各种各样的“超能力”“法术”“魔力”之类的东西,但那些都是小说!小说的意思难道不是……难道不是“它们都是假的”吗?!
这是真的?还是这个自称“引路人”的家伙对自己使了什么迷幻手段(有些药物能致幻倒是科学类书籍上确确实实写明白的)?他离引路人远了一点,突然怀疑起自己或许是在做梦。
沙子流速减慢,引路人开始观察起周围来,他们落脚的这栋建筑物如今有大约四五层露在外面,四下望去,这座城市已经展露出了一些原来面貌,周围有许多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房屋,大多数被截断,沙子塌陷的过程中它们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些仍然伫立原地,有些则已经倒下。
所有建筑中她最感兴趣的是远处反光的弧形屋顶,它外表覆盖了一层光滑美丽的材料,而且整个屋顶,以目前所见,并没有遭受任何损伤。
“小伙子,这地方很值得一探啊。”她对有点呆滞的常顾说,“你是打算继续发呆,还是跟我到城里走走?”
常顾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绝不是什么情节诡谲的噩梦。
他安慰自己:至少这个“有异能”“能控制物体”的“引路人”,对他还比较友好,虽然她只是想要证明“对干掉他没兴趣”就搞出了如此之大的阵仗,由不得人不怀疑其可靠性——她是对干掉他没兴趣,但万一再来个一时手误呢?
常顾这么想着,又离引路人远了一点。
引路人不明所以。
“再等等。”常顾说,“沙子表面平静,不等于内里也不流动,我们需要……”
“小伙子。”引路人打断他,“我能控制物体,记得吗?”
她把手掌冲着脚下,对他微微一笑。
……常顾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这栋楼又动了,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不断响起,刺得他耳朵都疼。
引路人再次控制了这栋楼,只是这一次,她像是揭开自己身上的兽皮那么简单地把楼的最顶层给揭了下来,控制着它忽上忽下地飞在半空。
失重感袭来的一瞬间常顾就惊呆了,他强忍着才没吐出来(图书馆事件的糟糕后遗症之一),好半天之后他捂着胃部蹲在地……啊呸,蹲在飞行的屋顶上,幽幽地骂道:“你……你一定是脑子有毛病。”
“承蒙夸奖。”引路人回头对他一笑,屋顶骤然下落。
常顾怒吼:“你专心点!”
引路人哈哈大笑。
……这女人是疯子。常顾心想。他肯定会被这女人害死,不管是故意还是手误,他肯定会被这女人害死的!
他们很快来到了弧形顶的建筑附近,引路人让屋顶落在另一栋楼上,常顾毛了片刻,咬牙站起了身。
“你能跳多远?”引路人问。
常顾对她理都不理,他们已经离开了有空腔的地区,这里的沙子很安静,比起冒着摔断腿的危险一跃而至,还不如慢慢走过去。
他沿着建筑物的侧倾的外墙滑了下去,脚下的沙子没有异动。
两栋建筑间距并不远,途中也没发生意外事件,常顾小心地踩在弧形屋顶上,脚下发出“空——”“空——”的回响。
屋顶是金属的,并不厚,下面的空间很大,他蹲下去摸着反光的金属板的接缝,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接缝”,而是一种装饰性的线条,他视力虽好,也犯不着非要赶在天亮之前找到入口,常顾把抢救回来的毡布往地面上一铺,躺下去把自己卷了起来。
这一夜事情太多,他需要休息休息——他本以为自己需要对引路人解释这个问题,但引路人并没有靠近他,听声音,似乎她是去这座弧顶建筑的另外一端查探了。
回笼觉睡得可舒心多了,没有风沙没有焦虑,没有噩梦,他是被太阳光刺醒的,醒来的常顾第一时间四下张望,发现引路人就在不远处研究这座建筑后他一声长叹。
这真不是梦。
“你醒啦?”引路人对他招招手,“来看这里,这有个天窗——敢跳吗?”
……这比噩梦还噩梦。
常顾无奈地把毡布收起来,背着行李慢吞吞地走过去,引路人对他一脸的不积极视若无睹,兴高采烈地打开了天窗,这天窗的边缘隐藏在装饰线条内,光线不好的时候很难发现,常顾幸灾乐祸地想着,不知道引路人这半晚上是怎么摸索的。
天窗形状不规则,但目测面积起码有两平米,常顾探头看一眼里面,发现这里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引路人一挥手,毡布从常顾的背包里钻了出来,把他卷了进去。
常顾:“……你想干什么?你别……卧槽!”
毡布卷着他从天窗落了下去。
“引路人你大爷的!”他在半空对着窗外那个背光的黑影怒吼道,“你大爷的你大爷的你大爷的!”
引路人耸耸肩膀:“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