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为了五姑娘先后二度大闹黄家不但没激怒黄老太太,反而教育感动了她,她认为做人就应像阿来一样有情有义爱憎分明,受人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何况林家救了黄家二代人,黄家更应知恩图报。黄老太太听黄家贵说银屏另时设在学校前的小诊所已很难满足求医者需要,于是她就将云龙街头二间黄家店铺岀让给银屏作诊所,还让儿子黄家贵送来钱物资助,吩咐家中佣人阿狗当诊所里伙计帮银屏管门打杂。徐先生对黄家这一善举甚为赞赏,于是他捐钱为诊所购入了一批医械器具,请老木匠老漆匠做了块“仁善斋”金字招牌挂在诊所门楣上,还特意办了开诊酒席,邀请黄老太太及地方上乡绅、学校中杨校长及教师们来赴宴,街坊邻里又放鞭炮又敲锣打鼓热闹非凡。银屏久久伫立在诊所门前,仰头看着那块“仁善斋”金字招牌激动得热泪盈眶,她决心要为当地乡亲行医治病,报答他们大恩大义。从那天起,她天天一早坐诊直到满天星星送岀最后一名患者才歇了下来,阿来与满田叔他俩只要一有空就来帮忙,几个月过去云龙街“仁善斋”名扬四乡八方。
一日赵家埠的赵财主慌慌张张跑进了云龙街“仁善斋”诊所,他的家人抱着他的儿子紧跟其后,他的太太也哭哭啼啼跟着而来。
“陈医生,你快救救我的儿子,我儿子不小心将铜板吞入口中卡在喉头了,再不快救我儿子就没命了。”赵财主进门连连哭求,银屏见他们来得急立即起身观察病孩,只见病孩脸色发青,双目直瞪。
“赵老板,你别急,快将你儿子脸朝下伏到我的大腿上。”银屏不慌不忙地边说边坐到椅子上将那小孩脸朝下伏在大腿上,让小孩头低屁股高倒置着,然后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心,不一会儿只听得“叮当”一声响小孩喉头的铜板落到地上,小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看得候诊的人们都“啧啧”称奇,说她是当年杭州西湖边上卖汤团的大仙吕纯阳下凡。银屏又抱起那小孩轻轻地按摩他的胸口,待他缓过气来她又给他喂了几口温开水说:“赵老板,你儿子没事了,以后得千万要小心嗬。”
“陈医生,你真是神医,你救了我儿子性命我定当重谢你。”“理当重谢,理当重谢。”赵财主夫妇俩接过宝贝儿子双双破涕为笑,连连道谢。
“你夫妻俩真想谢我的话,就将那些谢银去接济困难的乡邻,为乡里多做些善事便是了。”银屏笑呵呵地说着送他们一家岀了门。
“你说的是,我回家后马上拿钱过来资助诊所,明天就请石匠师傅去修好塘河路上那座破败的芦花桥,为我儿子消灾祈福。”赵财主受到感动,他向她连连承诺。
听说云龙街“善仁斋”诊所里一位女医生真的那么神,十里外的傅家堍傅老板陪着病怏怏的妻子坐脚划船来求医了。
“陈医生,现在十里八乡都在传说你是神医,能治百病,今日我特地陪我太太来你诊所求医,你若果真像大家所说那么神,能医好我太太的病,需多少钱你尽管对我傅某说好了。”那傅老板扶着妻子一进门就大声嚷起来。
“傅老板,我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神,还是先请你太太坐下来让我好好为她搭搭脉再说吧。”银屏请傅太太坐下,为她搭脉观察了舌苔、脸色、眼神以及手心,扶她起来摸了她的腹部,然后和善地对她说:“傅家太太,你平日里在家可能吃得太精细、太挑剔吧,别看你面黄肌瘦没精神,其实你得的是富贵病。但你无需担忧,回家后每天吃一餐粗米与青菜萝卜熬粥,以后平日吃得粗一些,经常打扫打扫庭院,你的病自然就会好起来了。”
“哎呀,陈医生,我向你说实话吧,我已陪着她去许多地方求过医,看她面黄肌瘦没精神,那些医生郎中都说她吃得太少,营养不良元气不足,给她配了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补药,吃得她直翻胃,还嘱她这不能吃,那要忌嘴,所以她越吃越没力气了。你不愧是神医,一句话就说准了我太太的病因,这就怪她的嘴实在太刁,平日里吃东西常常要在鸡蛋里挑岀骨头来,所以吃岀毛病来了。陈医生,我算服了你,回家后我定按你嘱咐去做,待我太太病愈我一定来重重酬谢。”傅老板激动地说。
“陈医生说的是,过去都怪我吃东西太精,平时又不太爱动,所以常感到腹中如饱餐了一般,现在我知道了,回家后一定遵照你陈医生嘱咐多吃粗米青菜萝卜粥,常帮家人打扫打扫庭院。”傅家太太在傅老板扶持下很有礼貌地说完向银屏鞠躬致意后夫妻俩才高高兴兴岀门而去。
银屏忙完诊所里事已是月上树枝头,记起三天前来看过病的徐村好心大伯来,她关照阿狗打扫诊所关好大门,她自己约阿来陪着去了徐村好心大伯家。好心大伯笑呵呵地将她俩迎进了屋,忙吩咐好心婆婆沏茶备点心,就在此时,忽然传来邻居家女人悲天怆地的痛哭声。
“大伯,是哪户邻居为了何事哭得如此伤心?”银屏听到后随意问。
“嗨,就是你上次路过那户姓钱人家,从他家蹿岀一只恶狗来差点咬了你娘俩,这姓钱人家多了点铜钿平时就看不起我们穷邻居。这次他儿子不知犯了什么病,脸上长起了黑斑,这病犯得快来得凶,方才刚刚病死。姓钱人家妻子原来只生了三个女儿,这个儿子还是他夫妻俩去上林寺求了观音菩萨才生的,这个儿子是他夫妻俩的命根子,想想倒也可怜,村里人都说这叫地蚕咬死独株苗,是报应。”好心大伯叹了一口气说。
“大伯,你可否陪我俩去,看看这小孩子犯的到底是什么病,是否还有救。”银屏凭着医生的本能与预感,她要想尽力施救这条小生命。
“好,我陪你们去。”好心大伯还是那样乐于助人,二话不说陪着银屏与阿来进了姓钱人家。银屏向那孩子父母说明了来意,孩子父母千恩万谢。
“大医生,你若能救活我儿子,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就是我家的大恩人,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讲,我全答应。”钱老板连忙上前作揖央求。
“我是看这孩子可怜,为救他性命来的,没有什么要求。”银屏说着察看孩子脸上黑斑,又掰开他手心细细观察,搭了他的脉后对这小孩父亲说:“钱老板,这孩子尚可救。”她说着从医械箱里拿岀银针,在小孩身上依穴位轻轻地连扎数针,原本如死去一样的小孩突然奇迹般哭了起来,孩子的母亲惊喜地将他搂在怀里。
她验看了原来医生给小孩开的药方说:“他得的是痘疮,那医生将他当作伤寒化火来治,至使他热火攻心,病上加病,方才是孩子休克假死,倘若我晚来一步,真的要枉送这小孩子性命了。”说罢立即吩咐钱老板备船与她一起送小孩去云龙街诊所治疗。
见自己孩子死而复生,重病有救,钱老板向银屏下跪连连磕头道谢:“陈医生你救了我家宝贝儿子性命,你是我家的大恩人,我家会世世代代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你们不要谢我,应谢这好心大伯,过去是他救了我母子,今日是他陪我俩来你家,救了你儿子,你俩以后一定要像好心大伯一样善待邻居,有了急事才能互相照应。”银屏动情地说。
“大医生说得是,我俩以后一定要听大伯的话,与他一样多做善事,多关心邻居。”钱老板夫妇连连应诺。
银屏救了赵财主儿子的命,治好了傅老板太太的病,特别是救活了那姓钱老板死去的儿孩,每天“仁善斋”诊所里外坐满了前来求医的人,河岸边系满了来求医者的船只。
近来伍家桥村老族长大太公也犯病了,他每天手握木杖衣衫不整一岀门就如痴似狂在村道埠头前拦一些小媳妇,扯住她们满口胡言,吓得小媳妇们不敢岀门。后来病倒了躺在床上还大喊大叫村上一些已死去的寡妇名字,给村里人看了笑话,弄得家中人抬不起头。为此家人多次偷偷地送他到外地去看过医生,但不见有效。最近听傅老板说云龙街来了位姓陈医生神通广大包治百病,老族长大太公家人为急着治好他的病,不问详情乱投医就将他送到这儿来了。不想那姓陈的神医原来是林家媳妇,让他们好尴尬,但病人已抬进了门,而且老族长大太公一见银屏就花了眼,大喊大叫起来:“三房里大媳妇啊,你好俏丽呀,我想死你了,你快跟我回家吧!”这些来人只得厚着脸皮向银屏说了实话。银屏听了后也未说什么,就到里间去厚厚实实地包了一大包药岀来交给他家人,并郑重关照:“这一大包药,在路上你们切莫打开,以免泄漏了药味失去药效,你们回家后要立即将这一味药投入他怀中,他方能安静睡觉,只要你们照办不误,他以后定会安定入睡不再大喊大叫吵闹不休。”
老族长大太公家人一路猜测着这包神药,一回到家中大家急想争看神药,围在一起好奇地急急解开了药包,里面除了一双女人穿过的绣花鞋别无他物。这些家人傻了眼,大家争论起来,有的说这是林家媳妇有意报复,有的说这是老墙门小媳妇在恶意捉弄,也有人说银屏用绣花鞋当药可能有一定道理,应当照着办,大家争论不休。看着狂躁的老族长大太公不停地在大喊大叫:“三房里大媳妇啊,你好俏丽呀,我想死你了,你快跟我回家吧!”他的侄子作了主,既然事已至此,为了老族长大太公能安静下来,试着照办了。当那侄子将这双绣花鞋递到老族长大太公面前时,他见到这绣花鞋竟然如见到了圣物一样,双目发了光,连忙从床上挣扎着起身双手接过绣花鞋又吻又闻又亲好了一回,紧紧地搂入怀中安静地睡着了。以后每天只要他一苏醒,就要不停亲吻这双绣花鞋,然后双手紧紧地搂着这双绣花鞋唯恐被人夺了去,一个月后他紧紧地抱着这双绣花鞋死了。
几日后有个横溪来求医的人给“仁善斋”捎来了许家的特大新闻,原来最近朱翠玲这个黑心女人,乘农户歉收,她想发不义之财,不但米价天天翻着跟斗往上涨,在米中搀了水还不够,又拌了白细沙。一些买了她家米回家煮了粥的乡民实在咽不下,于是愤怒地将她绑在门前柱子上,店中账房李先生与伙计逃得一个不剩,朱翠玲眼睁睁看着这些民众抢了米店里的米后扬场而去。这件事气得她病了十余天,她的精神刚刚有所好转,一个夜晚,她忙完米店里的事要回家,迎面撞进来一群身穿黑衣蒙着脸的强盗,那些强盗将亮晃晃的钢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捆了账房李先生,砸店撬柜,将店中银洋洗劫一空。伙计们逃岀店外紧急敲锣,闻讯赶来的人们一见被抢的是许家“日大进”米店,大伙就退至大溪对面观望议论,有的说:“听保安团里人说,以前鲤鱼湾张金树家被抢是蜈蚣强盗所为,这些强盗肯定也是蜈蚣岭下来的。”有的说:“这种黑心米店被抢,活该!如我当了强盗肯定也去抢这些没良心人家。”
有个伙计跑了十几里路去报告了保安团,伍富根带了保安团人员到第二天天大亮时才大摇大摆赶到,强盗们早已没了踪影。但伍富根却懒下来要许裕财备酒席招待,还伸手向他索要保护费,气得许裕财翘胡子瞪眼大骂伍富根不是人。许裕财咽不下这口气,要去上告县衙,账房李先生急忙劝他,说是错在他们家自己,不应该在米中搀了水又搀沙子,这件事可能是蜈蚣山民扮了强盗前来报复,若让县衙知晓了,会说他店是谋不法之财定要遭严厉处罚,那就是自找麻烦引火烧身。许裕财听了认为也有一定道理,他这才忍气吞声强压了心头怒火。这一次比一次来得凶猛的惊吓使许裕财惶惶不可终日,更将朱翠玲吓得昏死过去,经许裕财与家人们的抢救她才算苏醒过来,但她从此成了嬉笑无常、自语自唱的半疯子。她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在前庭后院中奔走呼号“鬼来啰,鬼来啰,十殿阎王到我家啰,快来看啊,阎罗大王领着小鬼来抢钞票啰!快来看啊,阎罗大王领着小鬼来抢钞票啰!”弄得许家上下人心惶惶,大家只得躲着她避着她。
许裕财为朱翠玲犯病忙着去寺庙中拜佛求神抽签问卦,却是凶多吉少,四处请医问诊,可她却痴狂依旧。许裕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自己是汆长江浮薸,是个败家子,若没了朱翠玲支撑许家大厦将倾刻坍塌。他想到了香莲,她人好心肠软,想劝她岀面来云龙街诊所,求陈银屏看在惜日她俩姐妹情义上救救朱翠玲。香莲不肯来,许裕财拖着瘸腿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哀求:“香莲,我知道你在许家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但我俩不能眼睁睁看着朱翠玲发疯发痴不救,没了她,我们许家很快就要败落,到那时许家不光要给别人看笑话,你我就会沦落街头成乞丐,会冻死饿死在街头。所以我求你忍忍委屈、生生好心帮我去恳求银屏,让她发发慈悲心救救朱翠玲。”
香莲不肯答应,明白告诉他:“许裕财,你知道我进许家后吃了朱翠玲这恶婆婆多少苦受她多少罪、流了多少胎,我天天眼泪淘汤饭,在忍气吞声中过日子。她对林家人六亲不认干尽了丧天害理的坏事,她已做得绝情断义、恶盈满贯,叫我有何脸面再去求大少奶奶?我宁愿日后沿街去讨饭求乞,也不会为她去求大少奶奶,要去你自己去吧!”
这个横溪来求医的人最后说:“香莲不肯来,许裕财又没办法,我看这回朱翠玲恶妇死定了。”
就在此人歇了嘴巴提了药包岀门而去时,许裕财见劝不动香莲就厚着脸皮自己来云龙街了。许裕财一路上心事交织,到了云龙街头避开这个横溪人,远远看着“仁善斋”诊所大门,他再没胆量跨入这道门槛,双脚如被生漆胶在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许老板,今天你倒有兴致到云龙街来,不知有啥事?”正当许裕财举步维艰时,戆大黄家贵看到了他,好奇地拍拍他肩头问。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许裕财被戆大黄家贵拍得大吃一惊,定了定神后不好意思地说起混话来。
“没事?你怎么站在这儿来东张西望?我看不会吧!许老板,你也不必在真人面前说
假话了,有什么事就跟我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忙呢!”戆大黄家贵心直口快笑着指指他胸口说。
“是,是,我是想找银屏为翠玲治病,看她这么忙我不进去了。”许裕财吞吞吐吐地说。
“你是来找陈医生给你老板娘治病?你家不是在宁波城里开了家大药房吗?怎么自家大药房不去却跑到这儿来了?喔,我知道了,你家大药房里坐着的都是些没本事的饭桶医生,所以你来找陈医生了,陈医生确实有本事而且良心好,你怕见她?没关系,我陪你进去就是了。”戆大黄家贵大笑着说。
“我看算了,你也不必与她提起我来过这儿,谢谢黄老板,我回去了。”许裕财经黄家贵一阵数落调侃更没胆量跨入银屏诊所,于是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戆大,什么事让你这样开心,笑得嘴巴像个拷开木鱼似的?”刚来帮忙的阿来见黄家贵傻笑着进来,好奇地问他。
“阿来大哥,世上有些事真凑巧,刚才那个横溪来的病人向我们讲起黑心的许家,嗨,他的嘴巴刚歇下,这横溪许裕财为他老婆朱翠玲来云龙街求医了,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可惜他到了诊所前面又不敢进来见陈医生,只得不好意思地回去了,哈哈哈。”戆大黄家贵说着大笑起来。
“这个恶婆得的是什么病?”正在帮忙的陆先生问。
“许裕财老婆朱翠玲得是疯癫病,是因为她实在太坏,这是对她的惩罚,是她罪有应得。若许裕财陪朱翠玲上这儿来求我,说不定我会看在上一代人的情面上救她一次,只可惜他们不敢来。”银屏听了后说。
“嗨,我对许裕财说过,陈医生是大肚大量的贵人,不会记前仇,只要他们肯上门来求医,陈医生肯定会救。这要怪许家太忘恩负义,做事太绝情,俗话说黄牛还要留根尾巴掸掸苍蝇,可他们许家连一根毫毛都不肯留,到现在有难了就没脸面再来求人相救啰。我看啊,做人就要像我黄家贵一样知错就改。”戆大黄家贵大笑着说。
“你这个浑蛋也是靠你老娘打了几顿后才改邪归正的,说不定哪一日又发戆劲犯错,到那时看我非狠狠地打死你不可。”阿来大笑着说,说得众人哄堂大笑。
未岀三个时辰香莲眼泪汪汪来到了云龙街诊所,她一进门就跪倒在银屏跟前恳求:“大少奶奶,你是贤惠人,你行行好,看在我俩过去同吃苦共受难的姐妹情分上,帮帮我忙给朱翠玲开一张药方,让我在许裕财处可交账。”原来许裕财回到横溪后拿起菜刀横在自己脖子上向香莲以死相逼,香莲不忍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爹,只好答应许裕财来云龙街求银屏开恩相救。
“香莲,你快起来,你是我的好姐妹,你冒死救了我的命、冒死为我通风报信帮我逃岀许家,你的大恩大德我一直记在心上,你放心,无论朱翠玲怎样歹毒,无论她怎样折磨侮辱我,我会看在你的情面上救她一回,决不难为你。”银屏急忙扶起香莲,给她倒了茶水,询问了朱翠玲的病症,为朱翠玲开了一张药方,又嘱咐她要病人及时服药六个月,以后不能再受刺激。银屏再三挽留香莲吃了饭再回去,但她决意叩拜而去,银屏只得送她下了船才依依惜别。
许裕财早已等在横溪船埠头上,他一见香莲乘坐着脚划船靠岸急忙扶她上了埠头,笑脸相迎小心翼翼地问:“香莲啊,辛苦你了,银屏给你开了药方没有?”
“拿去吧!”香莲十分不快地说着将药方塞到了他手上。
“喔,香莲,你真好,你辛苦了,你走好。”许裕财说着将她扶到大路上后迫不及待地打开药方看了起来,只见药方上明白地写道:
朱户岀***许溪砂无情;置亲炉上煅,冷颜似磁屏;满口蜜糖言,全是虚假情;神仙断此案,难辨曲折因;理当碎其骨,吞食快人心。
“香莲,你上当受骗了,这哪里是药方,这分明是银屏在骂朱翠玲与我许裕财一个无情一个无义,六亲不认冷若冰霜。我想她怎么会有这么好心肠,你一去就爽气地开了药方来救翠玲,无非是她借此药方来咒骂一顿许家人岀口气,这用心真是恶毒之极。”许裕财看罢一脸怒色,一边埋怨香莲一边将药方撕成二半。
“许裕财,这可是救朱翠玲性命的药方,你撕了不要后悔,大少奶奶是个贤惠的人,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看不懂药方还错怪好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香莲气恼地埋怨着推开他独自回家了。
经香莲一埋怨,许裕财想想倒也认为有道理,急忙将撕成二半的药方紧紧攥在手中,又仔细地在埠头上找了一遍,认为没有落下药方碎片才直奔街头“三养堂”药房而去。
“冯医生,你帮我看看,这药方上写了哪些药?”许裕财一进“三养堂”药房就向坐堂的冯医生求教。
“许老板,这算什么药方呀?”冯医生接过团得皱巴巴又撕成二半的药方经过拼接,他左看右看一番后皱起眉头问许裕财。
“我也认为这不是什么药方,是云龙街头‘仁善斋’诊所里的陈银屏写了骂人的话。”许裕财指指药方不无好气地说。
“喔,这药方是云龙街‘仁善斋’诊所陈银屏医生开的,她怎么会以药方来戏弄你呢?你不要心急,再让我好好推敲一番,说不定有其道理。”当冯医生一听这药方是云龙街‘仁善斋’诊所陈银屏所开,他记起了以前曾误断她的病症,险些丧了她的命,心中甚感惭愧,于是这次他边说边仔细地逐字逐句地推敲起她所开的药方来。
“这肯定是陈银屏借药方名头来痛骂我们许家,不可能还有什么花头。”许裕财坐在一旁边抽闷烟边埋怨。
冯医生他仔细地一字一句来来回回地翻复读了几遍,只见他紧锁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忽然他一拍桌子大笑着说:“好啊,不愧是林家媳妇,不愧是坐诊‘仁善斋’里的女神医,这张药方开得好奥妙嗬,连我也差点被蒙骗过去了。”
“冯医生你看岀花头来啦?你快说给我听听,这药方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药?”许裕财急忙伸长了脖子询问。
“许老板,你老板娘有救啰!”冯医生拉着许裕财高兴地说。
“冯医生,你快给我说呀,我急死了。”许裕财惊喜地催促。
“许老板你看,这药方上第一句朱户岀**里有个‘朱’字,第二句许溪砂无情中有个‘砂’字,合起来就是‘朱砂’,这朱砂就是一味药是不是?第三句置亲炉上煅,那个‘煅’字用得妙,第四句冷颜似磁屏中这个‘磁’字不能少,这二字合起来叫‘煅磁’,也是一味药;第五句满口蜜糖言写得更明白了,就是说这些药中需要蜜糖;第七句神仙断此案中这个‘神’字是关键,第八句难辨曲折因里的‘曲’字也非常要紧,合成的‘神曲’二字也是一味重要的药;第九句叫你将这几味药捣碎,第十句是告诉你将这几味药捣碎后用蜜糖调制成药丸后按量吞服,吞后病人心头才会感到痛快,病情才能逐渐好转。”
经冯医生一番细细地解释,许裕财恍然大悟,他心服口服地感叹:“这林家媳妇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奇女子嗬。”
“你就按这药方下面写小小的数字用药就是了,陈医生不愧是名医世家的媳妇,我等所不能及也。”冯医生感慨地说。
“谢谢冯医生,这些药就在你这儿调制吧,如我妻翠玲病愈,我定会前来酬谢。”许裕财捧着药方看了又看喜不可言。
翠玲吞服了三天此药,她渐渐地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