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走的时候，巴图其实并不放心，执意要跟他回去，可是李益不肯，只好留在了新驻地带着人继续搞建设。
可是每每想起李益临走前怒发冲冠的样子，心中就愈发的觉得不安，撂下了手中的事物便急急忙忙的赶回了部落。
可是还是晚了！
当他回到部落中的那一刻，一个身穿絺衣的贵人正血肉模糊的倒在血泊之中，另一个则跪在老寿翁棺椁前面，觳觫不已。
巴图是真的慌了，来不及去看尊敬的老寿翁最后一眼，飞一般的跑到了李益的草棚中，一把抓住李益的衣领，红着眼睛，流眼泪，咬着牙质问着：“你疯了吗？你都干了些什么？”
此时他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首领年纪轻，不懂事，他可是什么都懂！
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虽然现在有了一个共主，有了一个所谓的大联盟，可是真的惹恼了穷桑氏，三大部落同气连枝，人家踏平你的驻地就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谁还会和你讲什么杀人偿命的道理？
而现在这个不争气的首领竟然为了两个女娃，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杀了穷桑氏的使者，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他不是不想报仇，他不是觉得两个女娃的命运无关紧要，甚至那两个女娃里还有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是这么做就是不对！是糊涂！是要了整个部落中所有人的命！
巨大的力气令李益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并没有反抗，只是冷静的看着面前这个中年汉子。
许久，巴图才逐渐冷静下来，松开抓着李益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奈的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要同我和几位族老商量一下，我真是想不通你要做什么？就为了一时之气吗？还是说我真的就看错了你？”
李益见他冷静了下来，也走到他的身边，陪他并肩坐在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巴图叔叔！如果今天是你回来处理这件事，你会怎么做？”
“我……”巴图刚要回答，却见李益一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我知道你会怎么做，你会默默的收下两个陶罐，任由他们将狐关和女鹃带走，然后按照固有的礼仪安葬老寿翁，对不对？”
巴图点了点头，的确，这就是他的做法，为了整个部落着想，他别无他法！
“可是你就不觉得窝囊吗？你就不想像个男人一样吗？任由你的子民被人欺凌，打落的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然后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远在他乡，带着手铐脚镣，吃不饱穿不暖，辛苦了一天还要蜷缩在泥地里入睡，还要任人凌辱，这就是狐关妹妹该有的一生吗？”
巴图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自然不想这样，可是我又能如何呢？”
“那我们就要学会反抗！哪怕付出的是血的代价，我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去做别人的黔首。如果无法避免，我宁愿带着她去死，如果全族的人都有这样的危险，那我就带着全族的人去死，大丈夫生于世间，却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活着又有什么用呢？”李益将手中沾满了鲜血的石刀狠狠的刺入泥土中。
巴图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首领，这还是那个游手好闲，只顾享乐的孩子吗？
这几日来，他总是强烈的感觉到，面前的首领真的是换了一个人了，他不再是原来那个懦弱无能欺软怕硬的孩子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几日之间，他已蜕变成了一个有主见，有立场，还有着无数稀奇古怪的想法的部落首领了。
“巴图叔叔，你有当我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吗？”李益低着头轻声问道。
“这……我当然当你是首领。”巴图急忙解释道，“我刚才只是一时情急……”
李益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解释，正色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蠢货了，并且我认为我有能力做好这个首领，你相信吗？”
巴图急忙点了点头。
“那么以后千万不要违抗我的命令，你可以在私下里向我询问你不明白的事，甚至和我叔侄相称，可是如果下次再当众抓我的衣服质问我，我是会处罚你的！”
“是！属下知错！”巴图急忙跪在地上表示服从。
“现在你可以赶回戎山去了，带上那个伯隐，给他安排一间房子，别为难他，也别让他跑了，老寿翁我会负责安葬的。”
“诺！”巴图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了出去，直到走出门外，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悄悄的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刚才那一瞬间，首领略带威胁的话语竟让他想起了那个倒在血泊之中的贵人，还要那把插在地上的带血的石刀。
首领是真的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任由自己呵斥还嬉皮笑脸的孩子了，如今的他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就连面对火神也毫无惧色。他知道，这是一个首领本来就应该具备的胆色，可是这般肆意妄为，真的是这个小部落的福气吗？
巴图摇了摇头，心中有些迷茫。
……
这天夜里，李益做了一个极其清醒的梦。
所谓清醒的梦，就是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如同被梦魇束缚了一般，可是这个梦却一点也不可怕。
梦里李益在一片大森林中穿行，既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四周都是一片雾气笼罩的世界，只在附近几米远的地方才能看的清楚，而自己向前一步，那些迷雾仿佛就后退了一步，自己后退一步，那些迷雾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正在李益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旁边的树上忽然出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李益抬头一看，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坐在大树横出的枝干上，两条腿并拢在一起，悠闲的一晃一晃的，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好玩吗？”女孩眨着大眼睛问他。
李益摇了摇头，疑惑的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这是我的梦里，是我把你叫来的。我已经坐在这里看你半天了，你这人倒是有趣，既不寻找出路，也不惊慌失措，反而在这里跳起舞来。”
“哦，原来如此。”李益平静的点了点头，脑中浮现出了盗梦空间的桥段，“你就是夜灵吗？”
“嘻嘻，你倒是挺聪明的，是雪衣告诉你的吗？”
“嗯，”李益点了点头，“你这能力倒是方便的很，怎么样，什么时候来我这里看看？”
“明天下午！”夜灵坐在树枝上，也不见如何动作，突然便出现在了李益面前，“明天下午你要帮我劫一个人，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