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慕悠远的感知向来敏锐。
“没有啊，只是突然有这种想法。”李若子否认，“觉得自己对爷爷他们有愧疚。”
慕悠远对于李若子的说法是半点不信的。李若子向来心思敏感，但是不记事儿。如果没有人刻意引导她往这方面想，她根本不会想那么多，只会一直头疼到底要怎么解决事情才好。
到底是谁？
慕悠远对李若子的亲戚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李若明和南源的事情肯定不可能一开始就全部亲戚都知道，肯定只有最亲近的那些人。可是多多少少偶尔听宝宝提起，似乎……都对宝宝很不错，不该有这样的话说出口啊。
“没关系的宝宝，关于性取向这种事都是天生的，目前也没有很科学的研究阐述到底对于人类对于性取向是怎样选择的。可是既然明大哥会喜欢上南源，就代表他喜欢的是男人，就算没有南源，以后他也会碰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和你并没有太多关系。现在发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明大哥未婚。要真是结婚后才发现，后果可比现在严重得多。”慕悠远的声音很柔和，就像是琴弦下缓缓流淌的音符，“宝宝，虽然我很想说，其实多亏了你，才让这件事早发现，早解决。但是事实上，人或许会因为别人的影响喜欢上某个人，但是绝对不可能爱上某个人。你的影响力实在太小了。”
低沉的笑声，淡淡的取笑语气，让李若子略微低落的心情有点好转：“什么啊，说得我好像很弱似得。”
“宝宝很厉害啊，这次英语是全校第一，唯一一个满分哦。”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只是因为我在国外呆过一段时间，而且我也有在英语上下过功夫的嘛。”李若子嘟嚷着。
“好了，很晚了，去洗澡睡觉吧。”慕悠远隔着窗户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接近一点，“初三的时候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知道啦。晚安。”
“晚安，宝宝。”
挂了电话，心情莫名轻松很多。李若子拿起睡衣走进浴室，打开蓬蓬头。
说起来，慕悠远对自己的心理情绪掌握实在太精细。在他面前，好似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李若子仰起脖子，任由水流顺着自己的脸颊滑下。
被一个人这样完全掌握着心绪走向，对李若子而言，真的是百般滋味。
她是多么高兴，慕悠远能够如此真实的了解自己真实的情绪，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他也能懂。都是最难不是遇到爱人，而是遇到懂你的人。
可是她又是多么恐惧，自己的一切都像摊在青天白日下一样展现在慕悠远面前。
我将一切交予你手中，只希望你不负我。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另一边，挂了电话，慕悠远才走进屋子里。
爷爷手中的红包已经都分出去了，见慕悠远进屋，眯着眼睛笑了：“悠远，每年爷爷发红包，就你最不积极。”说着，将手中的最后一个红包递给慕悠远。
“谢谢爷爷，新年快乐。”慕悠远浅浅笑了，接过红包随手装进上衣口袋里。
“爸，说不定再过不久，你就要准备双份红包了。”慕悠远的妈妈欧阳兰也厚着脸皮向老爷子讨了个红包，此刻脸笑得跟朵花儿似乎。
说起来，男人要真的宠一个女人，是真的可以把她当自己的女儿来宠的。看慕欧阳兰如今的性格就知道了。都接近四十的人了，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讨红包——关键是慕爸爸每年也会给自己媳妇儿发红包，而且绝对大手笔！
“哦？什么意思？”老爷子不解。
欧阳兰笑得很有韵味：“这大过年的，爸你以前可有看到过年三十的时候悠远给谁打过电话？还一说就是这么久？”
“这倒是……”老爷子反应很快，想了想，随手拿过欧阳兰手里还没捂热的红包，“这是给那位姑娘的，悠远你帮我带给她，让她有空来家里玩。”
慕悠远哭笑不得：“爷爷，我还是高中生呢。”
虽然已经打算好自己和宝宝的将来，但是慕悠远的打算中可没有这么早就带宝宝回家的打算。
欧阳兰：“爸，那是我的红包……”
“没事，明天我补一个给你。”老爷子呵呵笑，“况且楚阳每年不是也给你发了的？”
慕悠远爷爷姓慕，奶奶姓楚，当初省事，就给自己儿子起名慕楚阳。
“那又不一样。”欧阳兰虽是这么说着，但是一转身就拉拉自己老公的衣袖，“今年的红包要厚一点！”
慕楚阳推推眼镜，笑着点头。
或许真的是家庭氛围不同，传统不同。慕家对于自己后辈“早恋”这种事，并没有太大反对。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基本除了一般的叮嘱不会干涉太多。
这也是慕悠远没有在家人面前隐瞒李若子的存在的原因。
宝宝，我可是帮你得了一个好厚的红包呢，怎么感谢我才好？
隔天，大年初一。
基本上城市里的新年都是不如农村热闹的。李若子看新闻，发现北京已经成了空城。李老爷子本来早早约好了和棋友一起下围棋，不过因着昨晚的事情，也没了下棋的心情，从起床开始就板着一张脸。
李若子已经很习惯自家爷爷在某些时候的装腔作势。以奶奶的强大能力，最晚肯定给爷爷做了心理工作，此时不过是拉不下脸而已。
李若子昨晚大概只睡了六个小时，明显有点睡眠不足。只是李家向来七点半准时吃早餐，她也不好意思赖床。
下楼的时候几个长辈都已经到齐了，李若子小跑过去：“爷爷奶奶新年好，外公外婆新年好，小姨姑父新年好。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春节的头一天，一定要说喜庆话的。
虽然昨晚明显有些不愉快，但是好在李家人都没有迁怒的习惯。况且李若子向来擅长讨长辈欢心，笑容那叫一个甜。李玲玲立刻就掏出红包：“我就喜欢小若这孩子，嘴跟抹了蜜似得。”
“小姨么么哒。”李若子接过红包，一点不客气。
李若明的外公外婆，李若子也是跟着叫的。说来好笑，李若子亲生的外公外婆没见过几次，反而这隔了不知道几重关系的外公外婆，叫起来很是亲热。
照列是收三个红包，李若子刚坐下，李玲玲就笑着看向楼梯口：“哥，起来啦？快点，你也给小若发一个呗，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
李若子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其然又想起昨晚的某些话语。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很奇妙的，有些关系本应是最亲密的人，相处起来却不如陌生人。
至少陌生人不会互相伤害。
能伤害我们的，都是我们在乎的。
李宏没什么大反应，听到李玲玲的话也只是顿了顿，随后果真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李若子。
真想很有骨气的拒绝啊……
只是李若子想着，自己都靠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现在谈骨气实在是一件笑掉大牙的事情，况且她和李宏的关系再僵，也没必要让关心他们的人担心——李若子知道，爷爷和小姨他们，还是很希望自己和父亲的关系缓和的。
“谢谢。”接过红包，李若子的笑容很浅。
李若明和南源走在最后。提到下楼声，李若子回头。
南源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套头毛衣，看起来特别喜庆，脸蛋又好，走出去肯定吸引一大票女生的目光。
明显觉得餐桌上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韩生像是没察觉似得，站起来招收：“来，快点坐下，汤圆要凉了。”
李若子的右手边还有两个空位，明显是留给李若明和南源的。
南源羞涩笑笑：“爷爷奶奶新年快乐，外公外婆新年快乐，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这家伙，确定不是把自己的话直接复制黏贴了？李若子想笑又不敢笑：“南源快点坐呗，就等你了。”
按理说今天这种日子，南源应该是要早到的人才对，已经印象不好了，可不能再给长辈留下一个“赖床”的坏印象。不过李若子眯眼，看了套头毛衣下隐约的红色痕迹，顿了顿，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在意这些小事了，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哥哥，你在某些时候就不能节制点吗！好歹也看下情况啊！虽然你确实是已经铁了心想和南源过一辈子，但是现在长辈还没松口呢你就不能再重视一点吗摔！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昨晚受到的心灵上的伤害都很多余啊！
忍下一肚子的吐槽，李若子摸摸拿起勺子吃汤圆。
“咳咳。”李老爷子低调咳嗽两声。
李若子抬头。
“玲玲，对晚辈的礼节呢？”韩生笑着说。
李玲玲顿了顿，没说话。舒顾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南源：“南源，新年快乐。”
南源接过，很是惊喜。
“你别想太多，我们是礼仪之家，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对你有什么不同。但是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你这样的儿媳妇的。”李玲玲不甘心地说。
南源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玲玲！”舒顾低低唤了一句。
“大过年的，说什么呢这孩子。亲家公亲家母不要介意，吃汤圆吃汤圆。”韩生笑着招呼。
“南源，别在意，这是往好的方面发展呢。”李若子低声说了一句。
南源笑着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