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源，你不要太着急，之前哥哥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爷爷他们的反应是正常的。你不要太难过。”李若子打开客房的门，对南源说道，“一般这种事情，都是老的扭不过小的，时间久了就好了。”
“我知道，其实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南源将白色毛衣的高领竖起，挡住小半张脸，轻声说。
“我们家就属奶奶最开明，南源你一定要多多刷奶奶的好感，虽然爷爷很倔，但是那都是平时奶奶让着他。奶奶真的生气了的话，爷爷都不敢吭声的。”李若子一边传授经验一边将电热毯打开，“a市不比北京都地暖，湿冷湿冷的，我待会多给你抱床棉被过来，日子还长着呢，别一开始就感冒了。”
“我知道，谢谢若子。”南源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李若子没说话，摇摇头打算离开。
“若子。”南源开口。
“还有什么事？”李若子回头。
“我大概知道，你其实不是很赞成我和明大哥的事情。”南源迟疑开口。
“我赞不赞成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李若子笑着摇头，“你应该也差不多知道，哥哥的决定，我没什么反对的余地，况且，我相信你会对哥哥很好的。其实我对我的嫂子，也就这么点要求而已。”
“你现在只要好好想想，是不是能和哥哥一起坚持下去。说真的，我们家的事都是小儿科，你那么娱乐圈，才是重点。”自家人，李若子知道的，还不就是倔那么一段时间，时间长了，就算没办法完全接受，肯定也不会再那么排斥。但是娱乐圈……李若子一想到那些黑粉和所谓的“真爱粉”，“亲妈粉”就只想呵呵了。
“我知道，在我完全退出娱乐圈之前，我不会公开这段感情的。”
李若子突然想起来：“你打算退出，但是我没听宫小庭说过这种话，也就是说以后，boyfriend会解散喽？”
“恩。小庭有他的打算，只是在这件事上，我肯定是不能陪他到最后了。”南源有点歉疚。
“那倒没什么。”李若子耸肩，“他既然想在娱乐圈继续混，自然不可能只靠组合的人气，自己也要有能力才行的。好了，南源你早点睡，晚安。”
“晚安，若子。”
南源的声音被李若子挡在了门后。
站在走廊上呆了一会儿，李若子才抬起步伐往楼下走。
只剩奶奶还在收拾东西，哥哥和小姨他们大概已经移步回房间谈话了。李若子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李宏的身影。
“奶奶。”李若子走到韩生身边，帮忙把茶几上的零食垃圾扫到垃圾桶里。
“安置好了？”韩生笑眯眯地问。
“恩。”李若子点头。
“你们两个孩子，都不省心啊。”韩生似是叹气说了一句，“你和宏儿……也该好好坐下来说说话的，你们父女两，也好多年没见面了。”
“其实去年暑假，我去北京玩的时候，见过爸爸一面。”李若子接过韩生手里的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说。
“哦？”韩生有点惊讶，“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李若子轻轻笑着，“什么都没说。”
无意识重复两遍的话，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宏儿也是偏执，怎么会把当初和言欣离婚的事情怪到你头上。”韩生哀叹一声，“好了，剩下的奶奶自己收拾，你也辛苦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奶奶，关于哥哥和南源的事情……”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婆子哪里管得到那么多。”韩生笑着说。
“奶奶你最好了。”李若子楞了一下，然后笑了，在韩生脸上亲了一口，“奶奶晚安。”
回房前，李若子去一楼的厕所洗了脸，路过走廊的落地窗的时候，意外看到李宏的身影。
之间冉冉升起的青烟，给他的背影增添了一抹寂寥。
李若子站在原地很久，想起慕悠远，想起奶奶，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爸爸。”
李宏回头。
李若子有点迟疑，停住了上前的脚步。
“若明和南源，是因为你才认识的吧？”李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若子心里一沉，许久，闭眼点头：“对。”
“你也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但是却没有反对，是吧？”
“对。”
“我就知道。”李宏轻笑一声，没有任何感情，“我的女儿，可真会恩将仇报。玲玲一家将你带得这么好，你最后却是这么回报的。”
李若子很想说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南源怎么会喜欢上哥哥，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从异性恋变成了同性恋。她更想说，感情的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可是看到李宏冷漠的侧脸，她发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知道，即使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事实确实是，若是没有她，哥哥不会和南源相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
“你为什么不和言欣一起离开？你们母女两不是一样的吗？惯会做的，就是拿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装模作样。”李宏的情绪有点激动，不过立刻又被压制，“你和慕悠远之间，是怎么回事？”
李若子脸色一白。
“慕悠远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学生，可不想被你毁了。”李宏看了李若子一眼，“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爸爸，要是可以，我也不想当您的女儿。”李若子笑着，却无力，“你从来没有好好看过我一眼，又怎会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大概只有她的心是血肉组成的，李宏的心，大抵是铁石心肠吧。
“你从来不曾说过你和妈妈离婚的原因，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个幸福的家转眼就灰飞烟灭。但是今天你突然告诉我，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我吗？”
李若子定定看着李宏：“你从来不说我错在哪里，只说我错了。我就算是想改，也找不到改的地方啊。”
“话倒是好听。”李宏冷哼，直接越过李若子，回屋了。
寂静的花园，只有李若子一个人的影子。
李若子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月光的角度变化下越发拉长，嘴角扯出苦涩的笑容。
原来自己的影子，才是那个最孤单的。
我们总是对最亲近的人伤害最深。
李若子伸手，在虚空中轻轻摸摸自己的影子。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再拆穿。
十二点到了，城市的上空，是璀璨的烟火。
突然好想给慕悠远打个电话，她知道他现在肯定还没有睡。只是就算打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夜晚的风很凉，李若子被冷风一吹，下意思缩缩脖子，然后呼出一口白气，转身进屋了。
客厅静悄悄的，大概奶奶已经收拾好，回屋睡觉了。李若子踮着脚尖走上二楼，刚好碰到李若明打开房间门，朝南源的房间走去。
见李若子站在楼梯楼，李若明只是笑笑，竖起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姿势。李若子笑着点点头，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未来的日子那么长，还有得磨呢。
进了房间，严格来说已经算是初一了。a市的习俗，初一是不能洗澡的。不过现代社会，很多习俗已经被淡化，年味儿也早就没那么重了。李若子打开衣柜拿了睡衣，刚打算洗澡，电话就震动了。
因为是放在梳妆台上的，所以即使是震动，在如此安静的夜晚也算是蛮大声了。李若子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是慕悠远的电话。
顿时觉得滋味百般复杂。
想起之前李宏说过的话，李若子闭眼，强迫自己不要迁怒。
尤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慕悠远。
“还没睡？”接通电话，李若子先开口。
“恩，妈妈他们在放烟花，很热闹，突然就想给你打个电话看看你有空没？事情都完了吗？”慕悠远虽然收到了李若子的短信，但是还是忍不住想打电话问问。
“哪那么容易啊。”李若子将睡衣放在独凳上，自己靠在床头，“爷爷气惨了，小姨和姑父他们也不是很能接受，唯一比较淡定的大概只有我奶奶了。”
“没关系，慢慢来。”慕悠远说道。
“是啊，这都是急不得的事情。”李若子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窗外城市中心热闹的烟火，突然问道，“慕悠远，你说。要是没有我，哥哥是不是就不会认识南源？也不会变成同性恋？”
慕悠远心里一沉。
不知道又是谁，给宝宝灌输了什么错误的想法。
见慕悠远不回答，李若子又继续说：“虽然爷爷他们都没说什么，但是都清楚，我和宫庭是好友，哥哥会和南源认识肯定也是因为我。你说当初我要是没有让哥哥来接我们三人，哥哥现在是不是就是找个很合适的女朋友了？小姨他们辛辛苦苦把哥哥养这么大，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同性恋真的没有什么。李若子觉得，其实现代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真的已经越来越宽容了。只是中国现在的行情，以及父母对子女的期望，和越来越开放的社会之间的矛盾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调和的。
“宝宝，如果每一个人的想法我们都去在意，那是在意不完的。至少这件事，明大哥和你的长辈原本就站在对立面，要是你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明大哥会怎么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