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女子背着双手,侧目看着海琴心,正色问道:“我现在可以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不把他带回去,是因为连他也没有把握吗!”
“他说,那只是再出现一个魔帝或者荒神罢了!”海琴心平淡的回道,然后一手轻扬,一本散发着无尽炙意的古经,移向此时有些疑惑的盛装女子。
盛装女子一手接过,看了一眼,眉间微动,然后收了起来,同时说道:“我可不记得有提过!”
海琴心没有说话,纤白的手从白袖中伸出,指尖轻挑,凭空拨弄琴弦,沉下半寸,没有声音,然而数千里外的外围山坡上,一片灰压压的身影,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黄褐色光芒,原本的奔袭之姿,如瞬间被什么所禁锢了一样,显得有些戏剧。
……
那灰袍老者身躯已经倒下,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散发着寒气。
四周冷寂无声,不是因为夜幕已临,而是因为此地此时俨然寒冬一雪世界,即便此时并非冬季,这里的地界也并不算靠近北地。
秦墨此时静静的站在那,只是娇小的身躯有些发抖,她有些幽怨地看着前面,美丽的小脸上带着些许娇羞,而又有些苍白,身上有几处衣服破开了,已没有了血迹,露出的雪白肌肤则已是完好无暇。
握剑的小手慢慢的放松了一点,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把剑的剑身苍翠欲滴,隐约可见细密鳞片般的纹络,然而,侧面看去,剑身竟然如纸一般,甚至更薄。
近川半跪着,周身一地碎冰,右手按在冰冷的地面上,还有些许残冰,左手却是反握着流云无迹,刺穿了他的右掌心。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拔起了流云无迹,站起身来,抖了抖手上的碎冰,纵剑一挥,托剑一举,流云无迹直接化入夜空中的那片云里。
他看着右手,掌心被刺穿的血肉在渐渐愈合,平静的说道:“应该是因为第一次,我的心动摇了。”
他不是没有出去过,也不是没有看过杀戮。
只是,看,和自己动手从来都是两回事,更何况在看的时候,身边还有着其她人。
“至于别的,有很多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所知道的那些,也不想给你增加无谓麻烦。”近川深吸了一口气,道。
“其实,我只是路过的,在外面发现这座阵法有那么一点熟悉,便走了进来,然后只是又发现了那么一点熟悉的感觉,所以又走近了那么一点点。”秦墨眼睛睁得大大的,道。
她看看了看后面,那灰袍老者走来的方向,如此时的夜幕一般寂静,收起了临渊。
“所以我是多么的无辜,你给我增加的麻烦还少吗?”秦墨抱着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幽怨的说道。
近川有些无奈,想着明明是你自己翻了几座山闯进来的,那灰袍老者也是跟着你来的,最无辜的好像是我诶。
近川看着秦墨有些发抖的身躯,问道:“冷?你不是……”
同一时间,数千里外的夜色中,“太年轻了,强行引动超出承受极限极致的寒气,只会受到反噬。”盛装女子眯着眼,叹说道,却又马上脸色一变,严肃的看着海琴心。
“他可以喜欢谁,也可以爱谁,但不能让人知道他爱谁!”海琴心指尖疾旋,道。
盛装女子却是幽幽说道:“这就是你拆散人家小两口的理由?”
“只是给他一个方向罢了。”海琴心拂袖转身,说道:“这里交给你了!”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是正确的,是否是没有刻意去干预那两个曾被封印了十万年的幼小生命。
她只是理智的判断出,让他们分开长大,对他们各自而言,是正确的。
……
雪地里,近川一手食指和中指并成剑指,点在秦墨的微微颤抖的小手心里…
秦墨本以为会发生什么,然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她另一只手抱着发抖的自己,眼神更加幽怨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之前有试着玩过,的确可以驱散寒意!”近川看着秦墨,很真诚的说道。
“虽然我想相信你,但是,从我看到你开始,除了你异常地耐冻,耐打,就没感受到你身上有一丝的真元波动!”秦墨弱弱地说道,特别加重了“异常”两个字。
……
信任的产生,除了来自岁月的流逝,更多更简单的是来自生死之中。
灰暗的房间里,只有些许来自星月的微弱光亮,两个单薄的身躯裹着被子,背靠背紧密的依偎着,只是静静的依偎着。
屋外的寒意没有丝毫的减退,背后的单薄的身躯更是多了几分冰冷,近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转身,把背后那个发抖的身躯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啊!”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你应该有更直接的方法,你只是今天才认识我,甚至都不算认识的吧!”近川有些沉闷的说道,他紧紧的把秦墨近乎冰冷的身躯抱在被窝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没有用她手中的那把青色的剑斩他,不惜代价,不断引动极致的寒气,却只是冰封自己,直到自己清醒过来。
“我只是想,所以就这样做了!”秦墨弱弱的说道。
近川顿了一下,问道:“白龙,是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对什么古老的传说并无多少在意,只是现在,有人为他做了一些事,所以他在意了。
秦墨透过天窗,看到夜空中的残月,独照夜空,不见繁星……
月明当空,烽火照四方。
墨色的身影背手傲立,周身缠绕着无数墨色的气息,几分诡异却是散发着至极的霸道之威,四周满是战火的痕迹,只是已没有了战火的声音。
身前数具屹立的身躯,满是血迹,紧握手中的幽刃支撑着仅存的尊严,残喘的呼吸饱含着无奈,黄褐色的双眼满是惶然与不甘。
…….
屋外依然是一雪世界,寒意相较昨晚,没有丝毫的减退。
白茫茫中,只见一个盛装女子,双手按抱于小腹,长袖轻舞,慢步走来。
只是见她,身后不留雪。
一步一尺,一步之后,一尺之间,冰冻的雪瞬间化散为白雾,严冬的寒意只余清晨的微凉。
她来到了门口,一步踏入,一步之后,一瞬之间,剩余的半雪世界已和另一半别无二致。
近川睁开了眼,眼前熟悉的身影,只是比平时多了几分肃气,他松开了怀中柔软而温暖的娇小身躯,轻轻地起身披衣,跟着走了出去。
屋外已经没有多少昨日的痕迹,除了那处大坑和那个方向上已经不复存在的山体,基本上与往常是一致的景象,
近川只是静静地跟着她身后走着,她是他熟悉的燹姐姐,他简单的接受了,只是,他从未如此简单的认为。
他们来到了最外的一座山顶上,只见她右手轻扬,山下那一片有些戏剧般的身影化作了灰烬,消散在了晨雾间。
“日出好看吗?”她温柔的问道。
不快不慢,此刻,淡雅的朝霞为衬,一轮无暇朝阳,从地平线没出,若是问好看与否,自然是好看。
近川没有回答,他平静的眼神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却又好像看见了眼前所有的一切,他第一次背着双手,没有了往日里书生气息,只是朴实无华的昂首傲立在山顶上。
“所以,我是谁,或者说,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