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那般黑暗,就连风,也染上了黑暗的气息。
也许是因为黑夜,也许是因为这世界的一切本就是这般黑暗。却又不曾如此黑暗,就如此时他的心一样,黑暗,却又不曾如此黑暗。
天之一方已隐约可见几缕霞光,黎明将至,是希望,是新的一天。而此时,只是死一般的沉寂,孤独的无望。
他站在崖边上,孤傲而不动如山,即便背后杀机已至,他依然平静的站在那,昂首望前方,无尽暗海以无尽目光望之。
平静的表情,是坚定的意志,此情此景显得很是严肃,只见漆黑的长发和残破的黑袍在风中飘荡。
这世界有一处圣地,那有扇大门,是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原本是他乃至这个世界的希望,而此时只是他一个人的绝望。
因为他至此之前,便已经去过那里了,但那扇门的坚定不逊于他,不动如山更不可撼动。
前,是凶险至绝无尽暗海,然即存在,便终究是有尽。
后,是这世界至极的杀机,他虽非易与,然而,毕竟是一人对抗一世界,这个差距此时还无法逾越。
若只是要走,无尽之海未必拦得住,背后的,也留不下。
然,走了之后呢,无尽之海的尽头依然是这个世界,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这个已无容身之地的世界里,能走到哪里去呢?
不是走不了,而是,无处可去!
但这并不是此时他的心如此黑暗的原因,一切的外力皆不可能动摇他的心,数百年来,这整个世界都是见证者,故而,唯有他自己,才能令自己的心变得如此黑暗。
昔日无尽荣耀的背后,不是天赋,而是那近乎绝对的自我控制。
不溢于表的怒火、无人分享的孤独,众叛亲离的绝望??????
他不曾有过这些负面情感,至少不曾有这么强烈,更不曾在同一时间拥有所有能想到的,如此繁多而极端的负面情感。
物之极以必反,制己之心方得以随心所欲,而可以无缘由产生最极端的情感,从最深的黑暗中寻找光明,引出最强的生存意志,那便是,突破限境的力量。
几缕黎明之光,如利剑破云而入,刺穿黑暗,直射苍茫大地,照耀几许波澜。
自然而然,这一刻,这世界至极的杀机,并发席卷而至,排山倒海,云狂风啸,避,无可避,防,亦难防。
而他,此刻只是平静的转过身,剑指轻扬,划过之处流露出深沉暗黑的气息,剑指一举,森然剑意,伴随一道直向苍穹的黑色剑气而散发,破风开云,甚至有数缕光线,也断绝在这道剑气中,空间,为之一凝,然后,简单而直接的向前斩去。
这个过程看似缓慢,却只是极短的一瞬。
一剑破万式,却是,将空间破开了一道的裂痕,暗黑深邃,不可探视的未知空间。
极端的冲击之后,那道未知的黑色空间裂痕,渐渐闭合消失。
他,已然不在。
“九界之罪,他已然有这等修为了吗?”
“洛奚子呢?”
从那几缕光线破云而入,不过数息的极短时间,留下的,却是山海破碎,满目疮痍的大地,还有无数的惊异。
那消失的人,已然成为他们的失败,或者,还有未知的希望,一切渐渐归于平静,或,将不再平静了。
……
脚踏无边止水,高悬无际苍穹,环绕的不知是云是雾,他此时所在的地方,陌生,却又有着自然而舒适的感觉,从空气中能感受到这里是那样的清净,好似一处神圣所在。
前一刻,那道未知的缝隙出现之时,一瞬之间,未及犹豫他便进入了。在黑暗中穿过更深的黑暗后,来到的,便是此处。
惊讶惊奇也惊喜欣喜,却又是几许浅淡而真实又深刻的悲伤。
这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而后便归于平静了,不是自然而然的归于平静,而是,他使自己平静了。
这短暂的时间内,足以发生很多事,因为这里是一个处唯一的所在。
在他面前,一扇熟悉的门下,有一个他所注视着的她。
他没有注意到,他刚来到此处之时,脚下止水的倒影中,有天、有云、也有那到渐渐消失或者说闭合的缝隙,却无她也无他,而后才又映出了她与他。
水中的倒影与水面之上的本人,是那样的相似,甚至可以说,比本人更加完美。
他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伤痕在迅速的愈合,自身的体力也在迅速恢复甚至远胜之前。
他也没有注意到,水中的倒影里的那道渐渐闭合的缝隙中,渗出一抹极淡的暗色,悄然远逝。
他只是看着她,而她,也只是看着他。
止水之境,水映明心,映出了过往岁月。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脑海中,会出现关于她自诞生之始到现在,所有的一切,只是发现在某些程度上来说,与自己,是如此的相似。
却又知道,她最新最细致的心理变化表明,她也同样,知悉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心,无风而动。
意,无念而起。
语,无声而谈。
……
她想起他方才的笑容,以及他亲口说出的一句话:“三千世界,一叶之花,一叶而华!”。
刚刚那被冲击四散的云雾,渐渐恢复,天依旧蓝、云依旧白,止水依旧为镜、身后的门依旧关着,这里也依旧只有她一个。
一切如初,只是中间来了一个人,然后离去了,也许只是暂时离去了。
她轻轻低头,下意识的抚了下自己的发梢,不知何时缺了一角,只是露出了微笑,也许她此时才知道,自己可以笑得如此美丽,如此动人。
泪,径直落入脚下,不见涟漪,悄然融入止水。
这里,又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