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暄撩拨了一下额前微微垂下的一丝乱发,浅浅的笑着答道,“怕是窦箭的任务没有完成,高戎这才派出了更有说服力的人来吧,你说呢。”
窦思空握着大枪站在船头,背身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窦箭确实找过我,老头子想让我回去,不过在他解释清楚娘的去向之前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更何况当初是他自己让我滚出高戎,这话他不应该忘记。”
杨骏这时也吃完了那条肥鱼,将那铁剑随手又丢回了炭盆,惊起了些许的火星让有些发愣的官山渠吓了一跳。杨骏这才发现官山渠一直心不在焉,手中的铁剑垂向了炭盆,那条刚吃了一半的鱼已经化作了一堆焦炭。
“怎么了?”杨骏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在发什么呆?”
官山渠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将那铁剑举了起来一口咬在那已经被烤成焦炭的鱼上。一口炭灰入口自然难受,“呸”地一口,官山渠便将嘴里的一切都吐了出来,看着那鱼这副模样,便将鱼带剑一同丢回了炭盆。
杨骏感到气氛有些压抑,便对即将到来的人愈发好奇,不过窦思空不说,他也不便多问,毕竟这是窦思空的家事。
过了良久,远方海天相接之处渐渐出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疾速地迫近,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已经距离浪梭不到百丈。杨骏这才看清,这是一条比自己脚下这条浪梭大了许多的游舫,不过甲板以下都是远航船只的构造,略微有些不伦不类。
这种船多是往来于洲岛之间,专供游侠之人附庸风雅而租用,在裴港他就见过许多。不过这样的船出现在这里让他有些吃惊,按理说高戎城的人不该动用这样的船,有失身份。不过看窦思空和傅暄以及官山渠的表情,他们却丝毫都不感到惊讶,脸上甚至是有些释然的表情。
那游舫的船头站着一名矮壮汉子,肤色黝黑,此时还看不清容貌,但杨骏隐隐感觉他的举止动作和官山渠竟隐隐有些相似。更为确切地说是官山渠与此人的动作极为相似,似是完全在模仿这个人。离得近了,杨骏这才看清那矮壮汉子的容貌竟活脱脱是老了许多的官山渠。
此时窦思空站在船头拄着苍龙裂骨大枪,高声打起了招呼,“官伯伯,思空有礼了!”
那汉子闻声当即一跃而起,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他便到了浪梭之上。只见他一身黑色的武袍,两个手腕上都戴着生铁打造的护腕,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来到了浪梭之上,他突然振了振袖子,那护腕立即蜂鸣起来,身后的斗篷也随之飘荡起来。
“三公子,你还认得我这个官伯伯啊,真是让官伯伯意外。”眼前的矮壮汉子虽然面色和悦,但言语中却并不和气。听到他自说姓官,杨骏便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的官山渠。此时的官山渠果然脸色极不自然,隐隐还有些惧意。
此时,那名矮壮汉子扭过头来,看向了官山渠,“怎么,见到你爹我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吗,连个招呼都不会打了吗?”
窦思空立马上前挡在了官山渠的身前,“官伯伯,小官这一次在试练中表现得很好,哦对了,这是杨骏,我的结义兄弟。”
随即他又看向了杨骏对他介绍道,“这是官伯伯。”
杨骏随即行了一个大礼,那矮壮汉子随意地拱了拱手,“官中台,见礼了。”
若是窦思空,平日里被这样敷衍,恐怕不快之色早就露在了脸上。不过杨骏并不在意这些礼节,反而乐得轻松,这让官中台反而有些不大自然。
此时傅暄也上前来,想要为官山渠求情。她对这位伯父的了解太过深刻,若没有意外,光是偷拿鸿羊十洲图那件事就够让他喝一壶了。见傅暄上前,官中台当即正色,“暄儿,你不必说了,试练中的事我都已经听满月那孩子说过了,这次他表现得不错,我不会责罚他。”
随即转过身又看向了官山渠,“图呢?”
官山渠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便哆哆嗦嗦地在怀中掏了半天,随后才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鸿羊十洲图掏了出来。还没等他递过去,官中台便抬手一探,鸿羊十洲图便飞到了他的手中,接着便往怀中一掖,瞪了一眼官山渠便不再理会他。
他转而再次看向了窦思空,一脸严肃的神色,“我听窦箭说,你不愿回高戎?”
“个中原因,思空并不愿意多说,不过我想官伯伯不会硬逼我回去吧。”窦思空的手中紧握苍龙裂骨大枪,已经明明白白把自己的意图传给了官中台。
官中台爽朗地笑了两声,“果然是德明的儿子,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官伯伯自然不会硬逼你回去,不过还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官伯伯,如果哪一天他把母亲的事说清楚,再收回赶我出高戎时说的那番话,或许我会考虑回去。”窦思空说完便转身背向了官中台,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官中台叹了口气,“但这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你爹只不过是一时气话,你又何必挂怀这么久呢,如今高戎需要你,需要苍龙裂骨大枪!”
窦思空死死攥紧了大枪,脊背微微有些起伏,良久才答道,“我早就说过,是苍龙裂骨大枪选择了我窦思空,不是窦思空夺走的苍龙裂骨大枪,这七颗黑痣便是明证。”说着,他便反手举起了左手,那上面分明就是七颗排列有序的黑痣。
官中台再度叹了口气,“再多的话,我想我也改变不了你的决心了,不过官伯伯最后还是想和你说一句,都已经十年了,该放下的也该放下了。如今修真界波云诡谲,你也该仔细考虑考虑自己的选择了,官伯伯话说到这里,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窦思空还是卖了官中台一个面子,拱了拱手,“官伯伯放心,思空自有忖度。”
虽然这些是窦思空的家事,但带给杨骏的震撼却一点不小,高戎城按理说保有玄洲半壁,怎么也会担心修真界变幻的风云,联想到来到修真界以后的种种,他感到这里即将刮起一阵旋风,一场足以改变修真界秩序的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