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骏看着这一幕感到十分古怪,因为眼前的两人以面貌来论,秦严纲就算是做田婴的爷爷都不过分。
秦严纲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晚辈十分担心门下弟子,能否请前辈送晚辈一程,回到元洲……”
此时,浪梭已经在海面漂了许久,周围只看得到几座荒岛,想要回元洲无疑要飞行许久。而秦严纲大伤初愈,想要回到元洲几乎没有可能。
秦严纲正等着他的回复,官山渠此时突然上前插话,“我也得回去,我的碧波乌鬃兽还在裴港,我得把它牵回来……”
田婴似乎还在考虑,但他的眼睛却看向了默不作声的窦思空。窦思空随口答道,“想是风波已然过了,该回去的始终得回去!”
“好!”
须镰山洞。
两名长须老人坐在巅峰之上对面而坐。身前的白玉石台上爬满了青色的细蔓,细蔓没入石台,横平竖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棋盘。
面北而坐的青衣老人手执一枚黑子,略一思索便将那黑子落在了棋盘上。他的手刚放开棋子,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悔意,“还是中了师父您的圈套啊……”
面南而坐身着素色八卦道袍的长髯老者抚须长笑了两声,“空洵啊,你还是过于急躁了。”说着一枚白子便落了下去,那棋盘上形势突变,白子结成的枷锁瞬间将黑子形成的巨龙绞杀在了中盘。
眼见大势已去,空洵子从棋盒中抓出了一把黑子洒在了棋盘上,叹息了一声,“师父教训的是啊!”
面南而坐的老人正是须镰真人,而他的眼前便是他的大弟子空洵子。空洵子也是成仙万年的真仙,在须镰真人的眼中却还是如当年刚刚收入门下那般莽撞。
不过除了下棋,空洵子也已经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喜怒不形于色。
“师父,这次召徒儿前来是为了七师弟的事吗?”空洵子离了棋盘,便端起了一个竹筒,那竹筒里装的茶都是由他亲自栽茶亲自泡制。
须镰真人起身来到了悬崖边上,眼前的须镰山洞重峦叠嶂,云雾缭绕,不时便有仙禽自山水之中飞向天际。看着这一切,须镰心中的情绪似乎也有所缓解,“如果我算得不错,修绒怕是已经被危月燕所杀。”
“星官亲自出手了?”空洵子一时惊讶地闭不拢嘴,点点茶水沾在他花白的长须上他也无心理睬,“那七师弟和八师妹怎么样了……”
须镰摇了摇头,“他们安然无恙,不过我怕的是点沧走上歪路。”
空洵子这才拂去了胡须上的茶水,“师父多虑了,七师弟虽然平素乖张,但大是大非毫不含糊。”
“你和真衡是以仙家之身拜师,自然不会知道点沧的想法。”须镰背手而立,空洵子看过去,那身影似乎已经老了许多,这才短短百年啊。
空洵子叹了口气,“师父,您是担心七师弟会取了丹劫自行渡劫吗?”
须镰微微摇头,“你随我来。”
说着,他便迈步向前走去,虚空之中似乎存在着一条行廊,须镰就迈步虚空之上向着对面的山巅走去。空洵子紧随其后,一朵青云出现在他的脚下,行云而去。
来到了两座山之间,须镰在向着身前一拂,虚空中便形成了一阵波动。他探手便从那阵波动之中取出了一个锦囊,锦囊看起来极为陈旧,看着似是万年前的旧物。
须镰打开了锦囊,那锦囊中是一片冰叶,他将那冰叶递到了空洵子手中,“点沧若是想要渡劫,根本不需要借助罚时的丹劫,他只不过是想同为师和罚时一样,直接进入地仙之体。”
“师父,徒儿不明白!”
须镰探手在虚空中摆动着手掌,几点水珠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指尖。他将这几颗水珠都放入了那个锦囊,又将锦囊放回了那片虚空。
“天仙的修炼最终元婴又会与肉身合为一体,想要修为更进一步,难如登天,有几个上仙,有几个帝君,屈指可数。”须镰顿了顿,接着说,“但若是地仙,虽然修为长进缓慢,但连为师也不知道上限在何处。”
“师父……”
须镰知道空洵子要说什么,当即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可惜若是修为精进,便会引来灭顶之灾,点沧想什么为师很清楚,但是,险啊……”
空洵子顺着须镰的眼神看向了天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压迫着世间的一切。
“师父,徒儿该怎么做?”空洵子知道了须镰的意思,当即下跪询问。
须镰思索了片刻,答道,“你拿着这葵水叶去找到点沧,让他考虑清楚,告诉他,这葵水叶能助他一臂之力。”
“师父,这……”
须镰的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天意如此,若他明白,自然不会强求,否则多说又有什么用呢……”
“……是……”
浪梭一路疾行,傍晚时分便抵达了已经成了废墟的裴港水湾。
夕阳之下,伴着不时传来的嚎哭声,一切都显得格外悲凉。这片废墟下,究竟埋着多少冤骨呢,杨骏看着废墟之上偶尔出现的人影,感慨万千。
将浪梭固定在了水湾的正中,又留了傅暄陪着安小鱼,其余几人便施展身法上岸。岸上的一切都被毁弃,神念自然没了阻碍,几人的神念铺开,发现这样的情形下竟然还有不少孱弱的气息。
秦严纲在金风再造丹的协助下,已经恢复了伤势,刚上岸,他便向众人拜别,“诸位,秦严纲谢过了,这份厚恩,秦严纲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废墟下,也许还有括苍派的弟子依旧活着……
看着他的背影,杨骏看了一眼窦思空,窦思空轻叹了一口气,随即点了点头。
“秦老前辈留步!”杨骏出声将秦严纲叫住,“我们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杨骏和窦思空说着便追了上去,官山渠和朱猛自然也随着跟在了他们后面。周年见他们离去,便转向了田婴,“前辈,在下这就告辞了!”
田婴也不做挽留,径自在废墟上击了一掌,便清出了一片空地,不知从哪里又取出了一个酒壶,对着西沉的红日自斟自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