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气尚好,阳光和煦,宫里大片皑皑积雪渐渐消融,雪水把皇宫上下抹得湿淋淋的,最是寒冷时刻。许琰怕姑母着凉了身子,特地带了件刘骜赏赐的狐皮长衫去往许娥的寝宫。
许娥在寝宫里挑选着少府送来的布匹,正准备自己做一些衣裳。如今赵飞燕掌权,少府送来的布匹都刻意少了三两匹,色泽质量也大打折扣。许娥浅浅叹了口气,“今非昔比罢了。”
许琰从门外走进,屋子里边寒碜,不比自己的寝宫暖和。再看一眼许娥,她的穿着黯淡无光,默默坐在角落里的案桌前剪裁着布料,背景显得老气横秋,也显得孤独。想来冷宫是个磨人心性的地方,纵使出来了也不能回复从前的活气。
“姨母,”许琰打了个招呼,走到了许娥身旁,“在做衣裳呢?”
许娥宽慰的笑着,“给你做衣服呢,如今皇上宠你,你可要时时刻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守住皇上的心。”
许琰垂下头,无奈的抚住许娥穿针引线的手,懒绵绵道:“姨母你就别为琰儿操心了,皇上根本就没宠我,你呀,还是给自己多做做衣服吧。”许琰朝侍女招了招手,然后接过侍女递来的狐皮长衫,献给许娥,“琰儿给你捎来件暖袄,你穿穿看合不合身。”
“皇上没宠你?”许娥眼神疑惑,不敢置信。许琰长得闭月羞花,他怎么会不动于衷呢。
“皇上只是到逐沐馆借个床歇息而已,都没正眼瞧过琰儿一眼。”许琰话语里带着小小的怨气与自卑,罢了。许琰站起身来,给许娥披上了狐皮长衫。
许娥脸上欣慰的笑容消散不见,凝着眉若有所思,把狐皮长衫卸了下来,“这暖袄真好,我一个带罪之身如何承受得起。”
许琰不喜欢听这种泄气的话,不悦的劝道:“姨母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
许娥重新拾起针线缝制衣服,一边苦口婆心的说道:“姨母不是在说丧气话,是想告诉你,无论在宫中还是宫外,好的东西要赠给适当的人才会得到最好的回报。你这件狐皮要是赠给姨母,用处不大。”
“我知道,”许琰把狐皮长衫重新叠好抱在怀里,心直口快说,“姨母不就是想说要拿好的东西贿赂最有权力的人么,这种小道理我懂,可是琰儿做不到把它赠给赵飞燕。”
“你就知道小道理,”许娥哂笑,“琰儿你还不经事,凡是都得多一份心,这好东西赠给谁,其中的利益关系又如何,才是大学问。赵飞燕虽然权力大,可是她给不了我们一丁点好处。”
许琰听来,好奇的倚在桌案上,扶着下巴认真的看着许娥,洗耳恭听,等待赐教,“那姨母认为增给谁最好?”
许娥望了望窗外,阳光明媚的是个好天气,便缓缓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本该早去问安赵昭仪了,又无可赠之礼,既然琰儿来了,我们就一块儿去吧。”
“哦,”许琰拾起了狐皮长衫跟着许娥出去,只是百思不得其解,皇上进来都没有踏入少嫔馆一步,去讨好赵合德有用吗。“姨母,莫非你是指赠给赵合德,琰儿不懂。”
“琰儿你看到的只是假象,皇上并非不想去少嫔馆,只是碍于太后的阻碍。我本该去向她道谢,如今她挨了风寒,想必皇上是焦了急的想去照顾她,我们何不替皇上了却这件心事,以示我们的好。”许娥眼里透过一道冷光,这些事自然是做给刘骜看的假象,然而去照顾不古对自己最大的利益则是,“她都犯病了,赵飞燕是她的亲姐姐都没去看她一眼,想来她俩姐妹的嫌隙已经不小,我们此刻去示好,你猜赵飞燕会怎么想?哼哼,且不论她怎么想,宫人们会怎么看。”
许琰摇着头,不解的眨着眼,做假好人、挑拨离间她懂,只是宫人看法有利的话她不敢苟同。
“你呀你,”许娥恨铁不成钢的用指扣顶了顶许琰的额头,解释道,“宫人自当认为赵飞燕小腹鸡肠,不如我们宽厚大度。”
许琰恍然大悟,深刻体会到期间的利害关系,不得不佩服许娥,“姨母字字珠玑,琰儿受教了。”
少嫔馆里,不古假称生病几天闭门不出,只呆呆的坐在床上,时而看看书时而做做针线活。自从从长信宫回来,她便一直没精打采,闷闷不乐着,冉悦有心安慰,她也无心听劝。
此时听侍女来报说许氏求见,不古当即拿出藏在床垫底下的线布,半遮半掩的拿在怀里,然后应允了俩人进内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