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场间更无一人说话,只听到一片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谢浪留意察看众人声色,只见他们有的低头沉思,有的面露吃惊之色,有的不住在众人脸上来回观望,想是听到那凶名赫赫的‘夺灵妖法’再次出现,心里无不担忧恐惧,待看到那人称‘圣手仙医’的席泽生脸上时,只见他眉头微皱,满脸思索神色,一双手紧紧抓住身旁姚小燕的手臂,一双眼正紧紧盯在弯腰喘息咳嗽的赵清和身上,姚小燕见他神色异样,脸上显出关怀神色,伸手轻轻扯了扯他手臂,席泽生回过头看她一眼摇摇头,又看了看身前的水镜先生,好似想要跟他说些什么,见水镜先生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只是在关注着东方明,踌躇半晌,终于转回头去,又皱眉向赵清和看去。
谢浪不知席泽生在想些什么,他留意察看场间众人,除了一些天道门的人之外,其他人更多的都把心思放在了那‘夺灵妖法’上,此时众人谁都不说话,赵清和也逐渐止住咳嗽,席泽生低头沉思片刻,轻轻拍拍姚小燕的手背,缓步走到赵清和身前,沉声道:“席某不才,对丹药之道略有心得,想为赵道友请脉,不知道友可愿意。”
赵清河一边喘息一边向他看来,关敬海赶忙上前,挤出一副笑脸道:“原想等此间事毕再请席先生为赵前辈费神的,没想到先生这般道义为先,天道门上下均感先生之德,还请先生为赵前辈悉心斟酌。”
席泽生看他一眼,又把眼光投向赵清河,谢浪也向赵清河看去,只见他依旧喘息不止,脸色憋胀未消,刚要开口说话,又立刻大声剧烈咳嗽起来,顿时咳的浑身颤抖起来,席泽生眉头轻皱道:“赵道友心神不宁,气息紧迫,脉象定然不稳,还是稍候再说吧。”说罢再不理会旁人,转身又走了回去。
关敬海刚要再出声恳求,赵清河挥手拦下他,强压住咳嗽喘息道:“不敢劳烦席先生大驾,在下的伤势已经由师傅他老人家亲自看过,现在只是筋脉以及灵气运转还不顺畅,调息数月就不会有大碍,多谢席先生及众位挂怀,时隔十数年,魔道妖人再次现身中土,兹事体大,贫道顾不得残喘之体,再次来到洛阳城,也是奉师傅之命,一来是为了师弟身死,天道门不可一日无主,该当选择一位新主以带领大家为柴师弟报仇,护佑我中原道界安宁,特邀请诸位前来做个见证;二来也提醒各位同道多加在意,严防魔道妖人再生祸乱,只要我中土修士人人振奋精神,又何惧那些邪魔外道!”
他这番话说起来虽然显得气息紧迫,但是听起来义正辞严,让人丝毫不觉压抑烦躁,众人都心下起敬,神情肃穆看向他,见他又咳嗽几声接着道:“当然此事是天道门的家务事,贫道不便多言,谨代表师弟提出建议,具体事务还须你等几位堂主处理。”说罢再不多言,一边拿出一条新手巾掩嘴咳嗽一边坐到椅子中去。
关敬海赶紧上前一步伸手搀扶赵清河坐好,嘴里轻声道:“前辈已经是我天道门护法长老之尊,又怎能说是不便参与,若有吩咐,大伙自该遵从的。”回头又对众人抱拳道:“赵前辈之言甚是,魔道妖人二十多年来龟缩于昆仑玉虚不出,今日又重现中土,我天道门以除妖卫道为宗旨,此事自是责无旁贷,更该首当其冲,不过眼下柴门主遭妖人所害,群龙无首,咱们以大局为重,只好先将大仇暂且放下,大伙一起推举一位新门主来主持大局,好带领大伙除却那些魔道妖人,一来为柴门主报仇雪恨,二来护佑我中土万千修士得享安宁,诸位同道好友,若是在我门中有合适人选,也可推荐出来,只要大伙信服的了,咱们自会慎重斟酌,还望各位莫要推却。”
他说完此话,眼望众人,见邀来的龙在天、白远志等都在相互低声交谈,他把目光在赵清河脸上快速一扫,又看向其他三位堂主,见郎子承双眼微闭,似仍在调息体内灵气,米修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是不看他,辛元依旧一副冷脸,眼皮低垂盯着眼前空地,众天道门弟子都把目光紧盯在四个堂主身上。
眼见没人出来表态,赵清河轻声咳嗽一声,关敬海大声又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关某就僭越了,关某自知才薄德浅,门主之位是不敢奢望的,不过身为一堂之主,对于推举新门主大事,在下却不敢不稍尽绵薄之力,在这里首先推举一人,此人在我天道门多年,多次带着兄弟们力抗妖邪,为我天道门立下许多大功,在众兄弟中素有威望,更加难得的是他深谙兵法,胸有沟壑,称之为中原阵道第一人也不为过,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我说的是谁了,不错,他就是人称‘灵犀先生’的郎堂主,大家觉得如何?”
他话音刚落,一众灵犀堂弟子各个面带喜色,高声叫起好来,紧跟着就有其他各堂的弟子也出声叫嚷,却是反对的居多,郎子承睁开双眼看向众人道:“多谢众位兄弟们抬爱,若论排兵布阵,郎某自认还有些道行,与魔道妖人拼杀,我也绝不含糊,只是要做这门主么,郎某却是不敢从命的,咱们推举的门主是要带着大伙为柴门主报仇的,更是除魔卫道的,既然要号令群雄,那么首要一点就是大伙都信服于他,不是郎某自谦,我自问自己还没有那么高的威望。”说完再次双眼微微闭了起来。
众多灵犀堂弟子听完这话,也都渐渐停止了叫嚷,低声跟其他各堂弟子争辩起来,关敬海又把目光看向米修德,米修德正好也看向他,见关敬海看来,他赶紧摇头道:“你不用这般看我,大伙谁不知道我米修德是个什么性子,若说与妖人生死拼斗,我从不惧怕,至于这门主之位,依我看论起声望来,辛老弟更合适些。”说着伸手指向双目低垂,满脸肃然的辛元。
辛元眼睛都不抬冷冷道:“辛某的声望到底如何,众位兄弟心里谁没有数,恐怕是敬意全无,惧意占多吧,要我说咱们大伙心里都明白,这门主之位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更加合适?还有什么好商议的?”
众人心里谁都明白他指的是谁,辛元这话说完,众多天道门弟子立刻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受邀而来的龙在天等都停下交谈面带疑惑看向场间四个天道门堂主,郎子承睁开双眼,米修德双目直直的瞪着,辛元终于抬起眼皮,三人都把目光看在关敬海和赵清河身上,一时间几个人都不再说话,众多灰衣弟子渐渐安静下来,也都紧紧的盯着场间五人,赵清河轻轻咳嗽几声,关敬海神情冷峻,紧紧闭着嘴巴。太阳早已西沉,一弯新月慢慢钻出云层,淡淡的月光挥洒在众人身上,拉出道道朦胧的影子,微风吹过,树影轻摆,天边的星光忽明忽暗,夜色静静地笼罩着青松岭的一草一木。
早有天道门弟子在四周点起火把,偶有火花炸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谢浪盘坐在众多灰衣人身后,眼看着场间众人沉默不语,他心里只在想着叶雄的下落,也不知他为什么没在此间出现,还有什么事情比天道门推举新门主还要重要的吗?莫非是遇到了魔教妖人?不对,天道门所有核心人物全在此间,若是有魔道妖人的消息,他们又怎会坐视不理,大哥又会有什么事情呢?天道门的三个门主和那赵清河及关敬海看来是意见不太一致的,他二人此刻沉默不语,看起来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他心里正在翻滚思量,忽听场间一人沉声道:“众位请了,在下无意干涉贵门事务,只是心里有一事实在不解,不知可否借问?”
谢浪闻声望去,却是南宫羽站了出来,关敬海眼见南宫羽问话,赶忙接口道:“南宫公子有话旦问无妨,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南宫羽道声不敢,眼望赵清河道:“赵前辈适才言道那些魔道妖人来到洛阳是为了金龙镖局,不知他们到底所谓何事?他们口中所说那件东西又是何物,魔道妖人二十年来在中原销声匿迹,这次他们怎会甘冒大险来寻找此物?他们有没有寻到那件东西,金龙镖局的一干人等又怎么样了?”
谢浪听到他连着问出这几个问题,心里低声暗喝道:“不愧是人们都称他为道界新秀,他这几个问题问的实在犀利,一下子就抓住了这场事端的关键之处,恐怕他还有一个疑问没有问出来,那就是已经身故的柴清浒又为何对那金龙镖局这般在乎?身为修士,又是中原第一大门派的一门之主,若说他心系百姓,原无不可,但是也没必要亲自去护佑吧,更可况他三日一探,五日一访?南宫羽出身大家,是个达理儒雅的翩翩公子,这种有关天道门隐私的问题他自然是不会当众问出来的。”龙在天等人听到他说出的几个问题,都看着他暗暗点头,相互低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