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轩的心思却不是在那几十口人命身上,他此时想到的是那金龙镖局此刻满门灭亡,那件飞剑法宝可就从此失去消息,这件事到现在为止还没人向自己传递讯息,想来自己安排在镖局里的韩发等人也被郑氏父子杀了,这样的话自己这么些年的计划就此落空,修道之路也等于就此断绝,若干年之后自己也将化为一堆白骨,想到此他不由得心里又是沮丧又是愤恨,这郑氏父子真是太也无知且无理,做事太也不讲章法,这件事事先怎么也该跟他通个消息,但凡是能留下金振英父子中的一个,也不至于断了他的前途,他火气上涌,站起来一掌击打在桌子边缘,那桌子被他击中之处立时化为粉末飞散,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众人看到那桌子被他击打化为飞灰,都暗暗叹服他武道修炼的境界如此高深,竟然做到了真气释放,化物为灰,而且没有丝毫声音传出,可见他劲力已能做到高度集中,到了无往不利的地步,想来他碎金碾铁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众人心里都觉得最莫名其妙的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光火,只见他满脸怒意,大声喝道:“郑世仁,你父子二人做事真是太也狠辣霸道,难不成商某人也入不得你父子二人的法眼?”
蓝怀谨和玉贤及溪开元师兄弟三人自然明白商洛轩为何如此激动,此事涉及金龙镖局,金龙镖局金振英是金剑宗立宗之主金伯端的后人,这件事就连金振英自己也不知道,金伯端当年游历到冀州,在冀州东阳城醉酒和金振英的先人发生关系,事后金伯端离开冀州回到雍州金剑宗,金振英先人生下金家血脉后被金伯端得知,他特意到东阳城创立了一家镖局给金家后人,作为谋生根本。
金振英成年后接手镖局,自认为镖局能有今日顺风顺水的基业,全凭自己先人和自己苦心经营所致,哪里知道有金伯端在暗中帮助,只是金振英的先祖乃是金伯端私生,金伯端早年道侣早丧,他对故去的道侣很是看重,也担心凡俗事务打扰修行,不愿把金家后人带在自己身边,也不愿放任不理,只好嘱咐四个弟子暗中照料。
起先商洛轩师兄弟四人不明白师傅金伯端为何会让他四人照料金龙镖局,只是按照师傅吩咐暗中保护金振英。金伯端喜好喝酒,一次酒醉后无意中提及此事,商洛轩几人才得知原委;等到金伯端失踪不见,他们四人仍旧暗中照料,不过此时相互间都有猜忌,慢慢的矛盾越来越深,等到四人各自创立门派独立出来,金剑宗就此消亡,金龙镖局也逐渐被冷落下来,但他四人都知道金振英是师傅金伯端的血脉后裔,师傅的衣钵传承还要着落在他身上,但为了避嫌,避免矛盾激化,四人都只是暗中盯着金龙镖局,一是出于对师傅金伯端的师徒之情,更重要的是探听师傅及那把金剑法宝的下落。此刻得知金龙镖局被郑世仁灭门,师傅血脉就此湮灭倒也罢了,那飞剑法宝的秘密也从此再无法找到,众人怎能不急,商洛轩怎会不怒?
郑世仁眼见商洛轩发怒,心里也有些担心,他今日能否得些好处,重要的就看商洛轩对自己的态度,此时商洛轩若是出手对付自己,那可真是糟糕至极了,他看了一眼商洛轩道:“商兄不必着急,金振英父子并没有死,金振英被你那好师侄谢浪和吕芸带走,至今下落不明;至于金睿么,这就要问蓝兄的大徒弟金光师侄了。”他这时眼见形势对自己不利,在对众人的称呼上也改了口。
金光见商洛轩看向自己,就开口说道:“金睿确实被我从郑…凉的手中救出,那时我看他身手就猜出他的来历,却不知他为何追杀金睿父子,后来金振英被他掳走,我担心金睿再遭不测,无心追赶,哪里想到后来金睿又被人掳了去。”
他本来是个周全之人,历来受蓝怀谨教导,对人言语有礼,提到郑凉时下意识的要脱口称呼郑兄,想到小师弟被郑凉害死,才顿了顿把那“兄”字去掉,这时再想起小师兄死于郑氏父子之手,又狠狠的瞪着郑凉道:“后来金睿下落如何,这得问芸儿和萍儿师妹了。”
众人听到他又说道芸儿和萍儿身上,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静静地再看向两人,芸儿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众人的神情视如无睹,萍儿眼见众人都露出询问神色,她大声道:“不错,那金睿确实是我和师姐到“流云观”救走的,那时我俩可不知道金光师兄的身份,以为他是要对那金睿不利,金睿在东阳城外为我和师姐出头,咱们感念他的侠义心肠,倒没有别的心思,他一直昏迷不醒,我也不能老带着他,后来我把他放在一个村落旁边,让他自己慢慢自行醒来,至于后来那傻家伙去了哪里,我可就不知道了。”说完这话她又去照顾芸儿师姐,不再理会众人。
金睿到今日终于明了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原来自家的金龙镖局跟这里的人还有这许多关联,那郑氏父子对自己家的金龙镖局早有图谋,就算那日自己没有杀了那郑爽,想必他父子也不会放过自己和父亲,要不然镖局上下几十口人被杀光也就罢了,他们还在镖局里大费周折找什么东西?还有那金光上人,他在东阳城外“流云观”一待就是十年,想来父亲教自己的流云剑法也是拜他所授,虽然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恐怕他心里也未必没有图谋我金家的心思,想到这里他对蓝门众人的亲近感顿时荡然无存,甚至想到蓝门众人都是那谢浪的同门,芸儿说起那谢浪时露出那般神情,惹得他不由得也对蓝门众人有了些微不喜,至于芸儿和萍儿师姐妹到冀州东阳城所为何事,他可没想到,也不会在意;他心里觉得无论芸儿如何对他,他都无怨无悔,甘心情愿承受,就算是要了他的命去,又有何不可!
众人听萍儿说完那些话,都各自在心里暗暗思量,蓝怀谨想道:看来师傅的飞剑法宝还有着落,这事不急于一时,金龙镖局败落在郑氏父子手里,浪儿也被郑氏父子所害,当下还是要想办法联合他人把他父子对付了才是,至于商洛轩想把四门归并一门的心思,我手里有师傅的玉简信物,正好可以拿来些文章,最不济也保得蓝门周全。
玉贤心想:师姐吩咐这俩丫头去冀州东阳城金龙镖局打探消息,却也不会明着告诉她们要打探些什么,多半是说那金龙镖局跟玉门有一些旧交,一来要她们去看看那镖局近况,二来也多半是让她们出外历练一番,这次她二人无意中搅进这件事里,倒是怪不得她们。
商洛轩此时想到:眼下那金振英父子虽说下落不明,但是肯定还活在人世,此时倒不能跟这郑世仁立刻翻脸,总是为了日后计较,还需把他拉在自己这边。
溪开元一直静静地沉默着,他暗暗盘算道:四个师兄弟中自己实力最弱,还是暂时跟在商洛轩身后较好,这商洛轩虽然看起来心眼不少,但他过于锋芒毕露,总是比那蓝怀谨和玉惠好对付些,等到日后谋得师傅的飞剑法宝再计较不迟,我暂且忍耐就是。
那齐如真也暗自寻思:这里的众人所图谋之事于我无关,我自观看情势,要是商洛轩等占了上风,我自然帮他一把,以便日后要他帮我夺回青龙山门主之位,得他些好处,若是其他人都对商洛轩不满,那说不得我也只好置身事外了。
郑世仁眼见众人均暗自沉思,各打主意,眼下明显不再如先前得知金振英父子二人身死那般急切失望,以至于怒火涌动,心想原来我所料果然不差,他们四个貌合神离,其实都是为了他师傅的飞剑宝物,关于那谢浪的事,若是只有蓝怀谨一个人极力针对,倒是不必太过紧张了,他心里放松了些,暗暗筹划,想把这潭水搅动的再浑一些。
想到这里他看向溪开元道:“溪兄一直少言寡语,郑某有一事不明,想要跟溪兄问个明白。”
溪开元见他突然把方向转到自己身上,心里暗暗戒备,嘴里笑着道:“不知郑兄有何吩咐,小弟自当无所不从。”
郑世仁神情古怪,带着一丝促狭道:“小弟听说溪兄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溪开元听他说到这话,突地心里一紧,语气轻缓道:“不错,是有此事,但不知郑兄何以有此一问。”
郑世仁道:“据说那日在东阳城外,有人见到过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溪开盛,传闻他擅于“离心之术”,师从司州有名的心术大师南时砦,他在南时砦门下学艺时化名西门盛,甚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来历,我那爽儿当日身死之时脑海中意念错乱,与中了那“离心之术”的人极为相像,若非如此,那金睿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伤的了爽儿性命,从根本上说来,他是死于那离心术之下,不知溪兄以为如何?”
溪开元听郑世仁提到他弟弟溪开盛,就知道今日若再想置身事外是再也不能,他慢慢道:“我和溪开盛虽然份属兄弟,但是平时素无来往,就算有人看到他出现在东阳城外那茶棚里,又跟溪某有何瓜葛?莫说此事是不是溪开盛所为还有待查察,就算真是他所为,也跟溪某没有关系。”
他虽然嘴上如此说,但他也知道自己这番话语恐怕难以让众人听了信服,只求能跟这件事撇的远一些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