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雪的生辰之日,随侍左右的除了御亲王,还有余扬,余扬身为圣使,此举太过异常,他向释雪询问过,只是被她敷衍过去了。
释雪沐浴后披头散发的前往明月当空静坐,之后回俯云殿梳妆时觉得空气沉闷,就命余扬抚琴,余扬二话不说便命人从广月楼取琴来。
这几日余扬都温顺无比,不曾顶撞过释雪一句,这会儿又抚琴,这让御亲王大为不解,想追问原因,余扬却只是淡淡的不着重点的回答几句。
盛装之下,无人敢直视释雪,也因此没察觉那绝美的脸庞所透露的决然。临启程时,她把四位王爷传来说了几句话,话题不离家国。
浩然正气大殿前的长阶上,以四位王爷为首的一众官员垂首两旁。释雪瞧着似曾相识的暗卫,又看看前方一步之遥的御亲王的背影,微微摇头,登上轿撵。
帝王的轿撵从皇宫一步抬向祭坛,所经过的地方都跪满了百姓,场景庄严肃穆,丝毫没有之前的喧闹。
红帘之内的帝王仍是一身血红,正坐的释雪碰了碰腰后的玉箫,视线扫过两旁俯首的百姓,在将视线定在前方行走的御亲王身上,右手抚上左手的铃铛。
行至祭坛,释雪拖着厚重的礼服踏下轿撵,登上高高的祭坛,在余扬的伺候下焚香祭拜,在臣民山呼万岁时出现了不和谐的音调:“暴君,暴君滚下台。”
几乎是一瞬间,御亲王就命周围的暗卫将他们抓住,将要格杀勿论时被释雪的低喝吓了个激灵:“住手。”
“陛下,这些都是寻衅滋事的,我已经追查了好些日子,罪行是无须再判的。”御亲王说道。
“寻衅滋事的?本座倒不这么认为。”释雪走下台阶,到达御亲王身旁,“能在如此场合说出如此大逆之言,本座可不能将之简单归咎为寻衅,本座要听听他们说什么,带上来。”
暗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余扬眉头一皱:“暗卫们,你们可还记得你们真正该伺候的主子是谁?”
暗卫心惊,急忙将人带过去,御亲王闻言则抬头看向上方的余扬,眼神中带着探究,一会儿后对释雪说:“陛下,即便陛下要审问也当回宫再说,在此处审问实属儿戏且对上天大不敬。”
“御亲王,到底你是帝王还是本座是帝王,怎么本座每一句话你都要顶撞?难道就真的这么不爽本座么?”
“臣不敢。”
“那本座命你即刻离开本座的视线,滚。”释雪的语气极不耐烦,“就由这群碍眼的暗卫护送你回宫思过。”
“陛下,敢问陛下,臣哪里引得您不满了?”
“御亲王倒比本座还健忘……”释雪话没说完就被余扬打断了:“陛下方才才说御亲王顶撞陛下,这……难道不算罪过?”
在御亲王想从余扬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时,释雪说:“圣使言语亦不敬,一同回宫吧,即刻。”
几分犹豫后,御亲王带着忐忑的心与余扬一同先行回宫,暗卫亦被带走。直到回到沧海殿,百思不得其解的御亲王才问余扬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余扬没有直接回到,重新到宫前的长阶上负手而立,直至一匹白马从宫门前闪过:“我只是陛下的一枚棋子,作用就是诱你离开。”
“什么意思?”
“意思是刚才的事情只是虚晃一招,为的,就是如今场景……”
御亲王想问什么场景时,远处的嘈杂声传来,愈来愈响。“这是从祭坛那传来的?难道是有民众造反?”
“在你那等严密的防守下还嫩造反的,只有她。”
御亲王心里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
在确定御亲王等人离开后,释雪让那些称她为暴君的人陈述,释雪很认真的听着,完之后向民众的方向说:“木鱼僧人,这有几位与你志同道合的,如此的关爱众生,要不要渡他们出家算了?”
突然备受瞩目的僧人敛下哀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陪同的两僧两道也都各自念了一句,神色言语像是在道别。
释雪唇角一翘,眉梢一挑,轻笑出声,对跪在她面前陈诉她罪状的人说道:“想不到本座竟如此罪孽深重,也罢,本座还你们想要的太平天下。”说完转身登上高台。
振臂一挥,让周围的声音都沉寂,“本座登基以来,做事自问问心无愧,然而换个立场,本座也确实是个草菅人命的恶魔,是以在此自表罪己诏,以抚天下百姓:女子称帝到底是闻所未闻,诸多传言皆因本座是女子,女人心毒如蛇蝎,本座登基不足一载,足下亡魂数之不尽,朝中大臣无不惶恐,各地百姓无不心惊,本座身为帝王,有罪但不能伏罪,然罪孽于身不敢再居帝王之位,故陈罪后让位御亲王。”
言语一落,现场鸦雀无声,释雪不解:“怎么?对这结果还不满?允成侯门生。”释雪后面的五个字将他们的思绪拉回。
“陛……陛下无须……”被称为允成侯门生的几人不确定这个结果是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因为释雪大赦天下而恢复自由身,又被神秘人集合起来让他们于今日说出起先的一番言辞,可结果却是没有一个人预料过。
“本座乃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既已陈罪,已让位,相应的发展本座也自然推动,象征着兵权的符印现在在御亲王手里,象征着皇室身份的白玉在星官那存放,一切的一切皆由去处,唯有本座不适合这帝王位。”
释雪双手在肩上一挑,宽大的红色貂绒垂落在地,长发在红衣飞舞。她看着反应不过来的臣民,一步步踏下台阶。,在经过成王爷等人时脚步顿了顿,继而快步离开,翻身骑上突然出现的小白,一声长喝,马蹄声立刻远去。
处于懵逼状态的人在木鱼僧人突然敲响的木鱼声中回过神来:陛下走了;雪帝走了……
人声鼎沸,不是欢呼,不是吵闹,而是寻找,是呼唤……
百姓四处奔走,禁军没有指令散乱寻找,朝臣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释雪让位下台的事实。
直至夕阳西下,祭坛周围仍然人头济济,出城寻找归来的御亲王看着高台上那厚重的红色大氅,脚步沉重的走上去,双手捧起紧紧拥着:“她终究还是走了,走了。”
“她要走从不缺机会,而这,就是她向释梦王朝给出的交代。”余扬说。
“你早知道她要走,为何不阻止她为什么不留下她。”
“留下,如何留,曾经的她可曾在在感受过一丝情义?感情是积累的,她在织梦城没感受过一丝暖意,何来留恋?”
御亲王缓缓起身:“那圣使之前为何不提醒?莫不是还存私心,要扶正统?”
“事发突然,没有任何人能接受,包括你,御亲王,你太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呵,圣使是怕本王追究才拖延时间?”
“她是帝王,我只是臣子,她的命令我不敢不从。这个解释足够了吧。”余扬原先心里就不好受,这会儿被释落一刁难脾气也上来了,话一说完就甩袖回宫。吉王爷见状对成王爷耳语几句,然后和哲王爷一同随余扬离开。
雪帝突然禅让皇位并消失,这事最后是不了了之,因为御亲王不愿登基,释雪的帝王位仍在,只是对外宣传释雪微服出巡了,由御亲王监国。整个风波直至有人传回释雪的行踪才渐渐平息,百姓也慢慢的接受了朝廷给出的官方说法:出身江湖的雪帝不受宫规约束,微服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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