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毅之忽然像受了莫大的刺激,蓦地转过身一手抓住哥哥的领子:“你闭嘴!”
“你从小就喜欢昌乐,”潘信之静静地看着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钢针扎在他的心里:“从小我和她说会儿话,你都要生气。我花了一天一夜辛辛苦苦给她制作了一个小木弓,你第二天就把它扔到地上踩坏……”
“你闭嘴闭嘴闭嘴!!!”潘毅之的头发都要竖起来!
“你现在能娶她,不是很好么?”
潘毅之忽然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近乎疯狂地大吼:“我潘毅之为什么要娶一个破鞋潘信之我知道你从小嫉妒我,所以你现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我的笑话!你有种,你能耐,你他妈怎么不去娶一个破鞋”
“昌乐不是破鞋。娘亲从皇宫回来,说太后已经证实了这件事情。”
“呵呵呵,外面一千个人一万个人都知道她是破鞋,她不是也是!你爱做乌龟王八蛋你做,你爱被人嘲笑那你受着,可是我并不愿意这样做!”
潘信之看着潘毅之。弟弟的眼睛赤红,露出锋利的爪牙,似乎下一刻就要咬死猎物的凶兽!
潘信之静静地看着他。
他忽然笑了,笑得那样云淡风轻:“很好,既如此,我向父亲请命,我想娶昌乐,这次你总算不会和我争。”
潘毅之愣了一会儿,脸色忽然煞白,一字一字道:“你一定是疯了!”
“恰好相反,我很清醒。”潘信之一直带着得体的微笑:“其实我一直很喜欢昌乐,但是做兄长的要一直让着弟弟,所以我只能不说。你放弃了,我很高兴。”
潘毅之忽然觉得冷。这种感觉只能令他想起一个词语:如坠冰窟。
他看着哥哥,仿佛在听见他说:“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喜欢一个人会一直喜欢,她受伤了我便保护她。但你不一样,你没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却恨不得将她彻底毁了,因为你觉得这样她才完全属于你。因为你知道你没本事和别人争。因为你害怕流言蜚语,你什么担当都没有,只能躲在忠勇侯府的大壳子里耀武扬威。因为你要通过愤怒来忽视自己的无用。”
其实潘信之什么都没说。
说出这番话的是他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那时候要逼昌乐死?……因为隐约觉得自己不能够为她报仇,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她已经变脏了。
——为什么一时冲动受人挑唆砍了国师府的大门?……因为昌乐嘲笑他没用。
没用。没用。没用。
是的,他没用。
虽然嘴上轻易说自己没用,但内心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所以迁怒,所以痛恨,所以气急败坏,所以恼羞成怒,所以宁愿她死!
可她真死了,他会开心么?
她活着,就等于不断提醒着他的无用。可是倘若她死了,他就是有用处的么?
不,这只是自欺欺人!
潘毅之捶地跪在空荡荡的练武场上!潘信之也已经走了。
他抬起头,茫然四顾,不知前路。但他总不能跪在这儿一辈子。他总要站起来,选定那茫然不知方向的前方,继续走下去。
像受过伤害的昌乐一样,昂着头继续走下去!
三天后,太后在延禧宫召见昌乐郡主。
花绿芜估计着应该是婚礼的事情。
果然,老太后见她就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眯眯道:“雨过天晴,风风雨雨的都过去了,可总算轮到哀家的小昌乐过好日子了!”
花绿芜低着头做娇羞状:“太后娘娘!”
“说来这事儿也有趣。本来毅之那孩子好面子,得罪了你别别扭扭地,哀家本来还以为这亲事少不了一些波折呢。没想到信之这孩子竟说想代弟娶亲,吓得毅之什么似的,立即找他爹说不许,非要尽快娶了你,可见他对你还是真心的!”
花绿芜能说什么?唯有低头继续装娇羞。
太后又叹道:“没想到信之这孩子也挺喜欢你的。唉,要不是看你从小和毅之玩得多,凭毅之那臭小子的毛躁脾气,哀家心想还不如让你嫁给信之呢,可惜他年纪偏又比你大些。”
花绿芜鬼使神差地想到,年纪大怕什么?真正的昌乐郡主喜欢的梁司马那才叫年纪大,至少要比昌乐郡主大十几岁呢。
老太后明显喜悦,又絮絮叨叨半天,花绿芜听了一耳朵回去,转头就全努力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