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一甩抹布,头摇地拨浪鼓似的:“我可不敢去!这两位公子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我才不去凑这个热闹呢。要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丢了小命,谁替我养活家里一群人啊。”
“青天白日的哪至于这个?你就不想个好的?万一爷们高兴了赏你点儿零碎,就足够你好几日起早摸黑挣的呢。”
小黑不为所动:“想挣这钱您挣去,掌柜的我小黑跟您干了这么多年了,您拿这个蒙我,可有点儿不厚道!”
“就你猴精!”掌柜的讪讪,叹口气:“唉,这可怎么办呢?饿着他们公子哥儿,咱们也落不着好啊!”
“您怎么忘啦,先前那公子身边伺候着一个易风姑娘呢。”
“亏你提醒我,怎么忘了这茬”掌柜的一拍手,赶紧上楼找易风去了。
易风听了掌柜的来意,便吩咐了几道菜,并粥品糕点,让厨房先做着,说等会儿她给端进去。掌柜的千恩万谢,从易风姑娘屋里头出来,便看见公子住的客房,雕花门仍关得紧紧的。
这俩公子谈什么呢,瞧初见面那架势,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掌柜的脑海溜过这个念头,心里头有些不安,也没敢多做停留,就匆匆下去了。
屋里没打起来。
“喀拉”一声,独孤季川捏碎了一盏青花瓷杯。脸色阴沉像寒冬欲冰的江水。
独孤栖白翘着二郎腿,微笑道:“你的确找了个真的。可惜这个真郡主张嘴就说独孤墨白玷辱了她。你准备把她送到皇宫,让她向太后哭诉么?”
“闭嘴!你不过也找个假的,还让人跑了!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独孤季川站起身,在屋里狂暴地走了几圈。方才独孤栖白的验证使他颜面无光。
他本来是带着羞辱这小矮子的目的来的。昌乐郡主的事情把整个朝堂搅得乌烟瘴气,郡主本人却失踪了。不想他好运,郡主脸上蒙的人皮面具脱落一些——她本来就不是江湖人,不擅长这些精巧的技艺——引起他手下的怀疑。那小子又是个机灵的,几下子试探出来,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真郡主。
听说独孤栖白也找了个郡主浩浩荡荡入京,他立马就带人前来。一是自家人关心自家事,避免此事出纰漏,二就是看小矮子的笑话了。
谁知小矮子听了,竟没有多大动容。仔细观察了木然柔顺的郡主一会儿,忽然说这郡主眼神不对,怕她包藏祸心暗存隐患,要试探试探她。
眼神还能有什么不对?独孤季川看不出来。但小矮子十分坚持,他也就同意了。
郡主被引进一间无人的客房。过不一会儿,伪装成宫廷来人的下属进去了。装模作样说了些场面话,然后问郡主当日事实如何。
郡主低着头,语气柔和却坚定:“是独孤墨白。”
一箭穿心!独孤季川大惊。
这郡主对着他的时候没有害怕厌恶,很是柔顺。因这态度,他便相信独孤墨白肯定是无辜了,否则郡主还不得恨死他们啊。问起那天的事情便摇头,说不知哪方恶贼陷害。
真没想到咬人的狗不叫,郡主这背后插刀够狠!
负手走了一圈,窗格子开着,外头亮堂堂的阳光照进来,带着一股干燥的热气儿,他心底却一片冰凉。
——幸好……幸好没冒失把郡主送入都城。否者铸成大错,累及家门,他独孤季川百死亦不能赎其罪!
“哒,哒,哒……”独孤栖白慢慢地敲着桌子,声音有些单调,一下下好像敲打着独孤季川的心。
“墨白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郡主这么说,也不难以理解。看样子她极有可能是破了身了,因此要拿墨白来做替罪羊。这招挺聪明的。能牢牢压制住咱们独孤家,且咱们为怕这件事落人话柄,说咱们杀人灭口,反而更加要全力保护她。这对郡主的现状极有好处。二来,淑宁长公主和云若衡等人都与郡主亲厚,真刀实枪干上了,必是帮她们的多,帮咱们的少。”
“这真郡主差不多便是没指望了。真的既然不顶用,不如再去找假的。”
话音刚落,独孤季川像被针刺了下。透过窗口的阳光照得人脸发白,他心里头忽然也亮堂了。倏忽停下了脚步,目光凌厉质问道:“独孤栖白,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知道先前那个是假的?”
独孤栖白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你真是胆大包天!这种事情都敢做,你也不怕牵连整个独孤家族”
他却眉眼不动,小小的人儿稳如泰山,缓缓道:“季川兄,此事我早已经禀报了师尊,一切是在师尊同意的前提下进行的。”
“哼……滴水不露,果然是你的行事手段!”
独孤季川阴沉道:“不过那假的怎么跑了?你既然还想用她,能确定她可靠么?”
独孤栖白道:“当然可靠!她是罗侯的人。此女精于易容之术,行事坦然自若,嬉笑怒骂自成一格。我冷眼旁观,见她丝毫不惧云若衡等人,且敢在假扮郡主这事上与罗侯意见不合。东海除了暗影首座沉鱼,无人有此手段胆量。”
“什么东海沉鱼”
“应是。现在咱们掌控着真郡主,只要能说服罗侯,让沉鱼参与,以假乱真并非难事。甚至可以借助罗侯的力量,给太子党羽一记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