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钰冷笑起来,却没说话。这是默认。
花绿芜伸出手臂,指着门口道:“我们不能共处一室。现在,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罗钰道:“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这好像是我的船。”
花绿芜干脆光脚跳到地板上,快步朝外走:“我知道了,我离开!不过分手了我们也还有多年的交情,你东海侯财大气粗,应该不介意借我一艘小船吧。”
外面是茫茫的江水,走到门口,她就能感受到清冷透澈的微风。她脑子有些发热,需要冷静一下。
花绿芜还没有走到门口呢,罗钰就抢先一步挡住她,把她拦腰扛起来,咚咚咚往回赶,又扔回了床上。
罗钰秀美的眉眼俱是阴冷:“好,好,我出去,你赢了!花绿芜,我没你狠!”
花绿芜摔倒在床上,仍旧不服输冷笑:“我再狠也没你狠呀,你滚吧,我现在见了你就烦!”
——“花,绿,芜!”罗钰咬紧了牙根。
花绿芜却扭过头,根本不再看他。花绿芜扯过柔软的薄被子盖在身上,小脑袋陷在柔软的蓄满玫瑰花瓣的枕头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罗钰默立片刻,忽然快速转身,里衣下摆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就这么光着脚走了出去。
门推开,复又关上了。
花绿芜闭着眼睛假寐,假寐久了,迷迷糊糊地似乎也快睡着了。她心里既不高兴,也不悲伤,也不后悔,只是有些空荡荡的。下定决心把罗钰从她生命中挖出去,心底当然会空出一大块。但是她不在意。她相信,时间久了,伤痕总会复原,空隙总会被重新填满。她依旧会活得很快乐,而罗钰,将和她以后的生命毫不相干。
她本想就这样安静地躺一会儿,可惜门又被人轻轻打开了。
小小的脚步声满是谨慎鬼祟。花绿芜睁开眼睛,叹口气道:“小海螺,谁让你进来的?”
门口的少女十三岁左右,圆脸,长长的两根大辫子,看起来娇小玲珑,活泼健康,皮肤被太阳照射地微黑。花绿芜一语道破她的名字,小海螺不禁一呆,尴尬地笑起来:“夫人,你睡了好久,饿不饿?小海螺给您送吃的来了!”
说完便殷勤地走上前去,把食盒放到矮几上,打开食盒兴高采烈地数了起来:“夫人,您看哦!全是您爱吃的!有刚出锅的鲜肉小笼包,猪油松花小卷,虾仁笋片烫面角儿,一大碗西湖藕粉莲叶羹,还有这许多好吃又好看又香喷喷的点心哩,桂花……!!”
“好啦,你又不是酒楼的小二哥,别唱名了,听得我头痛。”花绿芜打断小海螺的话头,说:“以后也不要叫我夫人。正巧我也饿了,你把食盒里的东西都端出来,我自己看。”
小海螺依言,很快摆好了一桌饭菜点心。花绿芜便拿起一双银筷子,一气儿吃了四个鲜肉小笼包,两个猪油松花卷儿,三块胭脂鹅脯,小半只炸鸡,七八块各式点心,又喝了一大碗浓汤才似吃饱。
小海螺便看得叹气,轻声道:“夫人,啊不……主人,您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看您饿的,奴婢看了都心疼了,何况侯爷呢?”
花绿芜说:“你别在我跟前提他。”
小海螺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笑道:“好,听您的,奴婢不提男主人。”
她便伸出细白的小手,掰着葱根似的翘翘的手指头一件件唠叨:“不提他日夜兼程,茶饭不思,好容易把你救了回来;不提他衣不解带,亲自为您沐浴更衣,不提他这许多年跟您恩恩爱爱的情分,不提他现在正黑着脸站船头上吹风呢!主人不让提,小海螺就不提他,对吧”
花绿芜一筷子敲到小海螺脑袋上,恨恨道:“不让你提你偏提,他究竟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着他!”
小海螺也不躲,笑嘻嘻得说:“才没有什么好处哩!小海螺对主人最忠心了,就算别人花钱也收买不了小海螺呢。不过小海螺是下人,总得给男主人留一点儿面子嘛!再说,小海螺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花绿芜叹口气,把筷子掷到桌子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小海螺是机灵的孩子,见她神情不虞,怕事与愿违弄巧成拙,遂乖巧地不再提罗钰。
不过不提罗钰还可以提别的啊,只见小海螺忽闪着月牙似的晶晶亮的眼睛,对花绿芜神秘地说:“主人主人,你知道谁伤了你么?”
花绿芜瞥了她一眼,懒懒道:“独孤家的小喽啰。怎么,那人……最后是如何处置他们的?”
小海螺很得意,小辫子一甩一甩地:“要是奴婢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呢?”
“主人让小冯带人把水里的尸体捞出来了,六颗脑袋送到通州盐铁府门前,六只左手送到海珍商包家门前!哼,他们敢暗算主人,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这次吓也吓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