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吻合,奇特怪异的武功,急速长高的身体,深更半夜独自祭奠韩统领的坟墓——这么多诡异的事情累积起来,他,会不会是韩善生呢?也许韩善生没死,死在牢狱的是另一个顶替者,也许他隐姓埋名地长大,也许……
这种无稽的猜测生出荒谬的希望,希望带来欢喜,同时带来惶恐。
如果他真是善生,如果善生没有死,他该怎样面对善生?
如果你的好朋友因为你的母亲遭受连累,被你的父亲害死了全家,在好友被凌迟的父亲坟墓前,在他一座座惨死的亲人坟墓面前,你能够毫无愧疚坦然地面对他么?
他会原谅你,仍旧和你像往日一样友好么?
不!
——父亲犯下的罪孽,就是当儿子的原罪。纵使当儿子的也是受害者之一。
——面对善生,他们都是罪人。那罪孽浓重,用尽天山融化的皑皑白雪也清洗不干净。
“往昔未曾听到独孤家与韩家联姻。”罗钰清冷的目光掩藏住无数的情绪。
独孤宇瞻叹了口气:“能听到才怪了。王爷有所不知,当年,敝人堂兄和韩家小姐情投意合,年轻人么,尤其是敝人堂兄又带些胡人血统,毛毛躁躁的,总会做一些蠢事,就这样令韩小姐珠胎暗结啦。当时韩统领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很高兴地给妹妹找了一门好亲事。等闹得满都城都知道韩小姐要嫁人了,敝人堂兄才慌慌张张地前去求亲。韩统领当时把那臭小子揍了个半死,然后他也没法子了,只好让妹妹装死,偷偷地嫁给了敝人堂兄。王爷也知道,像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但凡有点儿名气的家族都会严防死守,外人自然无从得知。”
“原来贵府的好名声都是这么得来的。”罗钰说:“能隐藏住不太光彩的事情,剩下的就是有教养的府邸。”
“当然!白竺的世家大族都是这么做的,我们代代相传。”独孤宇瞻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毫不在意地说:“王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请自便吧。相信只要知道了栖白不是善生,对于他跟随母亲回韩府探望舅舅,却被赶来抄家的官府打入牢狱,受尽苦头好容易出来,爹娘也先后身死的事情王爷应该不感兴趣吧。哦,对了,这孩子以前是善生的小尾巴,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他不找本王的麻烦,看在善生的份上,本王不会杀他。”
罗钰起身,看着外面,忽然叹道:“过两天皇宫会举行宴会。惠州的事情搞到现在,也该有个了结吧。真期待太子狗急跳墙的模样。”
太子焦头烂额。惠州的事情完全掩饰不住,无数双眼睛盯在那儿,他的父皇对他表示出绝对的不满。这一切的一切逼迫他尽力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将自己一手提拔的那些将领打回原形,原先被关押的功臣还没杀死的就官复原职。
在他看来,这就是自毁长城。
一边这样做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在一边滴着血。
当他以为情况已经不会更坏了的时候,惠州出乎他的意料,又给他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那些走后门送礼攀附得以顶替功劳簿升迁的家伙,刚摆了几天官威就被打回原形,甚至有些人被牵连锒铛入狱。回报抵不上投资,甚至把本钱都折进去了,那些损失惨重的人失去理智,竟然要学当初入都城的惠州将领那样反叛起来!别的事情不说,太子如何收受贿赂修改功劳簿的事情已经在惠州传遍了。
太子听到这个消息,冷汗都冒了出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起不来。
完了,完了!要是惠州闹得这一出再传到他父皇的耳朵里,本来就有些厌恶他的父皇会更加厌恶他,一切就都完了!
他真想堵住那群人的嘴,真想叫那群人凭空消失!
可是官复原职的惠州主将陈熙已经控制住了那群人,将他们关到牢狱里。在惠州处理此事的钦差也已经升堂审问,最多六七天,这些飞鸽传书给他的消息就会呈现在钦差的奏折,并且放到父皇的御案上。
怎么办
硬着头皮,他还是只能去找他的母后商量对策。
皇后听了以后,气血上涌,抬起手来好像要狠狠打下去!等太子畏缩地闭上眼睛,她才泄力似得把手又垂了下来。
“本宫真是后悔,在你小时候怎么就没有……”
“算了!此事紧紧瞒住,能瞒一天是一天,至少宫宴之前千万别让皇上知道!其余,本宫来想办法!”
“真的?母后,您能想什么办法?”太子充满希冀地问。
“本宫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本宫现在不想办法,难道能指望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