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心了。不过这些事情叫御厨房去做就行,何必皇后亲自动手?”
“自然是御厨房做的更精致些。只是臣妾虽然手拙,心里头却始终惦记着皇上!皇上看在臣妾一片心意的份上,好歹用一些罢。”
皇后端着粥碗走过来,早有宫女拿了凳子放在龙床跟前。话说到这份上,皇上也不好太不给皇后面子,便任她先尝了一勺冷热——其实就是试毒。入皇帝口的食物都要由一个专门试毒的太监尝过才行,皇后既然甘代其职,总管太监褚鹤不便言说,只能偷眼仔细看着,皇上也不置可否。
“温热正好呢。”皇后笑道。换过一柄银匙,就一勺一勺地喂起皇上来。
这一幕要是被人看到,还觉得挺温馨的呢。
皇帝喝了小半碗粥就不愿意再喝了。皇后将粥碗银匙交给宫女拿走。
“太子这两天日日想念皇上……”
皇后刚起了个头,皇上的脸色就阴沉下来,瞟了她一眼,哼道:“他能多替朕想着江山社稷百姓民生,朕就谢天谢地了!”
皇后脸上一红。褚鹤心里头一跳,猛使眼色,周围吓得心肝胆颤的宫女太监忙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只留两个心腹中的心腹和褚鹤在这寝宫里头伺候。
人一少,皇后也顾不得颜面了,眼圈一红道:“太子是做了错事,受了小人的蒙蔽,可是他已经后悔了!这两日皇上冷落他,他心里头愧疚不安,这么大的孩子了,竟跑到臣妾那里哭起来了,说自己混账,心急贪功,一心想为着皇上分担难题,没想到竟受了人的蒙蔽,好心办坏事了!再者,西市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这件事却真不是他做的,也被人落井下石栽了赃……皇上这两日又不想见他,除了我这个当娘的厚颜过来给他分辩一二,他哪里还有伸冤的地方呢?”
“他冤枉?谁给他冤枉了”皇上冷笑起来,心里头像堵着一口闷气:“要是没有太子做的混账事,那些惠州人能来都城?西市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说到底,西市这件事他就是源头!否则人家怎么不去冤枉汉王,怎么不去冤枉宁王,怎么不去冤枉……!”皇上深吸了口气,终究没说出最后两个字。
但皇后已经心知肚明。“秦王”,必定是“秦王”!
就算他流离在外十七载,就算他处处不给皇上颜面,就算太子在皇上膝下恭顺地活了这么多年,恐怕在皇上心中,还是秦王的分量比太子更重一些。
——不!不能!怎么可以这样
“夜深了,皇后回宫休息吧。”
皇后手指紧握,涂了蔻丹的指甲竟将掌心都刺破了,起身往外头走了两步,心中忽然升腾起的一股子气闷山呼海啸,竟压不下去。猛地回转身子,定定看着皇上。
“皇后,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皇上懒懒地问,眉眼纠结着,已经不大耐烦了。
“皇上!”皇后朝前快走了几步,消瘦的身形竟似虎虎生风,噗通一下子跪在皇上床头前。
“太子纵然千般不是,不该耳朵软受了贼人的蒙蔽,但他毕竟是个至纯至孝的孩子啊……皇上先前龙体违和,朝廷动荡,太子不休不眠侍奉床前,才过了三天,就瘦了一大圈!可见他对皇上的孝心……”
“皇后!”皇上冷静地看着妻子,打断了她的诉说。他眼中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怜悯的神情。
“昨儿宁王和老七来看朕。”
皇后一怔,望着他不明所以。
“老七说,朕昏迷那几天,他们兄弟都焦急地很,想过来探望朕。太子却令人把守宫门,不许任何人进来。原来你口中的所谓孝顺,就是逼着别的兄弟不得尽孝吗?”……怕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监视自己观望情况吧。皇帝阴郁地想。他甚至能猜出太子那时候的心情,估计盼望自己死了,他好荣登大宝的想法也不是完全没有。作为父亲,他感到心寒。
“皇上!太子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您的安全啊!!”皇上冰冷的眼神叫皇后极度不安。
看着皇后声嘶力竭,有些失控的模样,皇上心底忍不住更加厌烦。也许爱孩子的母亲目光都是偏颇的,但她以为自己是看不清情况的傻子吗?
“褚鹤!扶皇后出去!”皇上吆喝他的得力助手。又厌恶地看了皇后一眼,补充道:“先带皇后净面!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皇上!!”
褚鹤好头痛啊,差事再烫手也不能撂挑子不干啊。忙使眼色招呼那两人一起过来扶住失控的皇后,好容易将人给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