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侯罗钰被封为秦王,赐秦王府邸,昭告天下。流离在外十七余年的五皇子终于与皇室恢复亲情关系。
赐封诏书一颁下,朝臣同贺。当天即举行迎接秦王殿下的太平宴。太平殿上,美人歌舞,珍馐美食应有尽有,场面端是喜庆热闹。
皇帝看着下面端坐的秦王,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这儿子给了他侮辱,也带给他胜利。况且十七年没有相见,当年粉雕玉琢的孩子已经变成英武逼人的青年,举手投足间难掩通身的霸气。作为一个父亲,他对他心存愧疚。但作为一个君主,这样出山猛虎云中蛟龙一般伟岸的儿子,又岂能不引起他的忌惮之心。
——这忌惮是很对滴……
太子与宁王,对不远处的老五就是满满的敌意了。这个像野草一样,在外拼搏挣扎活下来的兄弟,现在竟如此夺目,让人恨不得立刻毁了他!
汉王重伤未愈,仍坚持着来参加太平宴。桌上暂时以茶代酒。重伤折磨得他异常苍白消瘦,一双眸子却还是熠熠生辉的,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端庄稳重,不悲不喜。
至于其余几位才能平庸的皇子,并不敢多看罗钰,内心却对这位离经叛道的兄弟充满了好奇。
——譬如都是同一血脉,他们在老子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哥哥却能逼得老爹给他低头,牛啊!
在席的一众朝臣,因各自派系不同,对新出炉的秦王或喜或厌。但无论他们立场如何,秦王殿下高贵的气质,逼人的气势都留给他们极深刻的印象。
这也是太子和宁王最恨他的地方。除了仇恨,还有这一层原因。那就是这个人一出现,立即将他们兄弟对比得平庸了。而任何一个有抱负的青年,都不愿意忍受这种处境。
酒过三巡,场面正酣。
白竺朝宴上规矩并不严格,除了开始要端坐在位置上聆听皇上的圣谕,中场过后即可离开席位。喝了酒的官员都有些乐陶陶的,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谈笑风生,拱手作揖,看起来真是热闹。
诸位皇子也忙着和群臣交杯换盏,联络感情。
罗钰没有动。
虽然面前众人来来往往如穿花蝴蝶,他却端坐如初,一动不动。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冷面王会一直端坐到最后,倨傲得不理会任何一个人的时候。他却动了!
好像一个被御医判了终身瘫痪的废人忽然跳起来,用自己的脚走路一样,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无法掩饰自己的吃惊!
罗钰昂首,挺胸,目光冷清,旁若无人。就像走过自己后花园一样自在闲适。他端着盛满清酒的白玉酒杯,笔直地走到正和朝臣其乐融融的太子跟前。
太子母族倒大霉全拜罗钰所赐,太子看见罗钰走过来,简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整个人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冷凝沉郁下来,刚才欢声笑语的群臣顿时噤若寒蝉。
太子监国多年,毕竟气度犹在。忽然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向罗钰致意。
“五弟立下奇功,孤还没有敬你一杯。说来咱们兄弟多年不见,父皇和孤都时时惦记着你,见你现在已经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孤真是心怀大慰!来,五弟,孤敬你一杯!”
说完,太子一伸手,将酒杯举到罗钰跟前。
——噎死你算了!!
罗钰清冷的眸子平静地凝视着他,那种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必死之人。任谁被那种目光看到,都要觉得毛骨悚然。
“不止太子时时记挂着本王,本王也时时记挂着太子,一时一刻不敢忘记。”
能把这么平常的一句寒暄话说得如此阴气森森的,估计只有罗钰了。他的声音简直如寒雪碎冰。
太子浑身一阵战栗。
砰!酒杯相碰,两人对饮完一杯美酒,罗钰耍完帅才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他身材高大,器宇轩昂,仍旧目不斜视我行我素的样子,周边众人或惊诧或了然的目光并不被他放在心上。
安静了片刻,宁王忽然站了起来!
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有那种明知道自己会成为全场瞩目的人,才能有那样光彩自信从容的笑容。
就像先前一幕的翻版,宁王用同样的姿态笔直得走向他的五皇兄。这个曾经被他害过,他自己也深受其害的男子,秦王殿下。
“五哥,你敬了大皇兄一杯酒,我这个做弟弟的又怎能不敬你一杯呢?”
宁王说完,又认真想了想,笑道:“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我就祝五哥威名不堕吧!五哥,请!!”
任谁也不能说宁王殿下的语气不够诚恳,态度不够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