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绿芜猜的不错。东海侯行营周边的惠州将士一一散去,各自回到行营以后,深更半夜忽然被闯进营帐的将士所抓,挨了一顿痛揍不说,还被堵了嘴,五花大绑投入大牢。
牢狱潮湿阴森。黑暗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小方桌上的一盏油灯发出昏黄黯淡的光芒。
今晚曾经闹事的将士被集中关押在最大的一间牢房里面,俱是鼻青脸肿,伤痕累累。昏暗中相互环顾,目光既是惊恐,又是无比愤怒。
牢头在栅栏外面甩着鞭子,来回走动,冲着他们傲慢地说:“上头有令,说你们这群混蛋不服管教,不守军规,擅自行动,闯下了大祸!眼下东海侯爷还在咱们惠州,所以暂时不处理你们。等侯爷远去都城之日,你们就等着上面的发落吧!!”
廖飞也受了不轻的伤势,胸腹被狠踹了几脚,断了几根肋骨。他忍着疼痛,拼命活动口舌,终于把堵嘴的白布顶开一些,这才挣扎着挤到前面,紧贴在栅栏往外吼:“你叫廖鹏过来!这是我跟他的恩怨,不关这些弟兄们的事!让他杀了我,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牢头一鞭子抽他脸上,廖飞闷哼一声,半边脸已经皮开肉绽!
“娘的!你什么狗东西,配跟大爷我说话吗!”说完从栅栏空隙里踹了他一脚,又打了两鞭子。
另外一个牢头皱起眉头,目露不忍,上前拦住他:“算啦,算啦,喝点酒吧。跟这些个人置什么气?”说着连哄带劝把还想打人的牢头劝走了。
统共四个牢头分别坐在小方桌跟前,桌子上面摆着一壶酒,四个小酒盅,跟两碟子下酒菜。其中一碟子炸花生米,另一碟子是烤羊肉。
廖飞浑身颤抖,挣扎着从地上又爬了起来,眼瞅着同一牢房被揍得惨不忍睹的同僚,心中悲愤至极,又觉得无颜以对,气急了竟拿头撞栅栏!
砰!砰!砰!鲜血顺着鼻梁流了下来。他也不觉得疼,继续撞,好像这栅栏是他的仇人!
先前打人的牢头一摔筷子,拿了鞭子就要起身。“没王法了你!!”
前头劝他的人连忙揽住他肩膀,笑道:“何必跟这种人生气?累了一天了,现在合该喝点儿小酒休息休息。”
另一人满面油光,一边啃着羊肉,一边说:“就是!想撞就撞,撞死拉到!别理他,咱们继续喝酒!妈的,这羊肉烤的真够味儿!”
默默吃花生米的那个黑大个牢头忽然叹了口气,悠悠道:“也怪可怜的,这些人。”
“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也是瞎好心!”手拿鞭子的那牢头嗤笑:“有人天生贵命,有人天生贱命,从生下来老天就安排好了!譬如那廖飞和廖鹏吧,你看看!这个半死不活的疯样,那个也没出多大力气就贵为偏将!合该这个就是那个的踏脚石,一辈子没有翻身的命!”
这边吃吃喝喝,忽然从外头闯进一拨人来。
四个牢头全跳起来,手上还拿着兵刃呢,就看见新晋偏将廖鹏黑着脸匆匆进来。
拿鞭子那个牢头忙把未出口的脏话再咽进肚子里,廖鹏看也没看他们,急匆匆地就赶到栅栏跟前。
廖飞失血过多,头疼发晕。忽然见了廖鹏却像被五雷轰顶,顿时砰砰砰更加用力撞起栅栏来!鲜血四溅!
“廖鹏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说放了我们兄弟吗!你杀了我!杀了我!遵守诺言放了他们!!”
廖鹏皱着眉头,退后一步。
“哟,怎么跟疯狗似的?大哥啊大哥,怎么没有东海侯行营那里的威风啦?今晚上你还叫我给你磕头哩!”
一滴鲜血溅到他的牛皮半身铠甲上,廖鹏伸出手将那血迹抹去。
“本来还想找你算账的,看你这可怜虫的模样……啧啧!”他摇摇头,竟带有一些奇异的惋惜。然后环顾这一牢室的囚徒,悠悠道:“一群没脑子的蠢货!”说完,竟转身就走。
“廖鹏,你站住!你说,宋将军对我们会如何处置!”廖飞并不是个蠢的,见廖鹏这态度,就知道下令抓人的不是他。
廖鹏站住,背对着他说:“下辈子,你们都投个好胎吧!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们要有一丁点儿脑子,就不该触大将军的霉头的。”
“廖飞啊廖飞,虽然我不喜欢你,好歹你也是我堂哥。你安心去吧。等你死了,我管你的身后事,年年都给你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