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绿芜松开手,郡主立即欢欢喜喜地抱起小猫咪,蹭蹭小猫的鼻子,捏捏它的尖耳朵,小心翼翼搂着它睡觉,充满怜爱地给它盖被子。小猫不想盖被子,蹬着后腿扭来扭去,郡主高兴地拍手直笑。
花绿芜看着这本该令人温馨的一幕,心情却沉重地无以复加。
梁谦桐温柔地对郡主说:“郡主,你先在这儿和小猫玩,姑姑要回家了,我送她出去。”
——姑姑?
花绿芜一呆,就看见郡主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四脚朝天,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猫咪,终于下定很大决心的模样,极纯真地说:“嗯,姑姑慢走,梁叔叔你要早点儿回来!”
——花绿芜:……
始作俑者用依旧温柔的目光,充满鼓励地看着郡主,然后悄悄打手势,带着有些莫名沮丧的花绿芜走到外屋。
门前珠帘垂下,似乎隔绝出两个不同的世界。
外面阳光灿烂,看得到院子内一株株开得茂盛的桂花。甜香气浓郁,令人想起桂花栗子羹的软糯清香。
梁谦桐的表情很平静,一种很坚韧的平静。这人五官端正,清瘦颀长,三十五六岁的模样,浑身充满了儒雅的书卷气。看气质,却又像是无悲无喜的得道高僧。
他直截了当地问花绿芜:“请问花夫人,你知道郡主变成这样的原因吗?”
“毫无疑问,她肯定也是中了忘忧丹。”
“谁下的毒?”
花绿芜仔细打量他,问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一直佩戴在身上的?我说的是从宁王那里一直佩戴到现在?”
梁谦桐脸色一变,想了想,立即从颈间解下一枚玉锁。
“这枚玉锁是我娘亲给我的,从小一直挂到现在。除此之外,还有当时身上穿的一套衣物,但早已经清洗过数回。”
花绿芜接过玉锁,认真查看,又放在鼻前仔细地嗅了嗅。
玉锁白里透青,质地一般,造型也很普通。仔细闻一闻,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淡香气。
“没错,就是它!”花绿芜肯定地说:“用忘忧丹害人一共有两种法子,一种是你服用的丹药,另一种先将药性分开,等合二为一的时候起作用。宁王不知用什么法子,先在郡主身上下了一半隐毒,且这种隐毒的分量极重,又将你的玉锁浸泡在药水里沾染上另一种隐毒。他算准了我们会把你送到郡主身边,因此借你的玉锁毒害郡主。”
梁谦桐踉跄一下,脸色发白。他之前已经隐隐猜到郡主中毒可能和自己有关,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花夫人既然知道宁王怎么下的毒,想必一定有解救的方法了?”
花绿芜不答,乌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反问道:“你想让郡主得救么?你想让她恢复记忆?”
梁谦桐看着她,有些怔然,有些讶异,一时没说话。
花绿芜说:“恢复记忆的郡主是喜欢你的。也许,她现在这样懵懂会更快乐。”
梁谦桐沉默了更久的时间,忽然将目光转向内室的方向。
“但什么样的谎言能骗人一辈子呢?”
“且无论过往的记忆是好的,是坏的,在下总是觉得……不该由旁人决定这记忆的去留。”
“好!”花绿芜击掌道:“你说的是对的。请你在这里继续照顾郡主,我会尽量找出救治郡主的办法。”
梁谦桐没有说话,他对花绿芜行了一个极恭敬的礼节。
花绿芜拿着梁谦桐的玉锁,出了院子飞身上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东海侯府。
大门口的执戟甲士跪下行礼,等起身时,却发现夫人早已经深入府邸,芳踪渺渺了。
罗钰从书房的窗口看见花绿芜的身影一闪而过,不禁叫了声她的名字,她却根本没有听到,还一个劲儿往前走。
罗钰想都没想,直接从敞开的窗口飞身跳出去,转了两条走廊才赶上她。
“你怎么急匆匆的,连我叫你都没有听见!难道天塌了么?”
直到被牢牢抓住肩头,花绿芜才发现罗钰,他的表情明显很不高兴。
“天没塌,可要是明天晚上之前我不能找出忘忧丹的制作秘籍,昌乐郡主就要被宁王害死了!”
“你说什么?”
花绿芜心里很着急,方才她怕梁谦桐跟着着急,因此只和他说了一半。现在却可以对罗钰说实话:“是宁王通过梁谦桐对郡主下的毒。明面上看是忘忧丹,可是你想想,宁王费这么大的周折,真的只是为了毁去郡主的记忆么?这岂不是太麻烦,太大材小用?”
罗钰脸色一变,想了想果断说:“宁王肯定是想杀了郡主。郡主在东海一天,他都要担心我们利用郡主将真相大白于天下。郡主活着一天,就等于我们捏着他的把柄。凭他的性格,一定宁肯错杀,绝不放过!”
花绿芜点点头:“所以我猜测这肯定是类似忘忧丹的绝命散!哼,算是宁王倒霉。幸亏我师父当年送给我一本偷来的医学秘籍,上面记载了几种奇特的药物,忘忧丹与绝命散都在其中。虽然忘忧丹是无解的,绝命散却相反,只要及时发现还是有救的。现在我要去找这本书,你要跟我一起去么?多个人会找得更快一些。”
“我陪你去。”
“把小冯也叫过来吧?”
“用不着!”罗钰揽上她的肩膀,果断说:“藏经阁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今晚上必给你找到那本书!否则……今晚上你压我!”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很低,是凑到她耳朵边说的。
热气熏地她半边脸通红。花绿芜没说话,一拐子用力撞他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