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吃完早饭,狂非清就和小朱小草坐着马车去县城,小朱和小草感觉到少爷的心情,也没有说话。县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家里买卖田地的尸首狂非清就来过好几次,不过还是第一次来了解案情。
香河县也是大县,除了县令和主薄之外,还有典史、巡检、驿丞、匣官、税司等等不入品级的官,一般琐事都是有下面裨官(不入品)来做,今天狂非清来就是找典史,典史监察缉拿和狱囚之事。
通报之后,不一会便被带了进去,当堂之上杜主薄正坐着,下手就是香河县的典史,张典史。狂非清可是读书人,况且官员与百姓之间还没有绝对的权威,所以狂非清稽首道:“事主狂非清见过杜主薄,张典史!”小朱和小草也跟着行礼。
杜主薄严肃着脸:“恩,很好,虽然你是我女婿,但是在县衙就是官民而已,你不要多想。”话虽然是这样,但是能不给你面子吗?况且一县主薄可是第二大的,张典史可不敢装模作样拿架子,“坐坐!”急忙示意狂非清坐下。
等到狂非清坐下,杜主薄才开口:“今天来是为你母亲的凶杀案是吧?”
狂非清点点头:“这几日,悲痛万分,未曾了解案情,今特来,一探究竟。”狂非清的嗓子还没有完全好,有点嘶哑。
“张典史,你来说说案情吧。”杜主薄倒是不太好说,毕竟是亲家。张典史点点头便对狂非清道:“经过是令母上香,于后庙一人游,遇害。经查,乃是利器所为,分尸六块,断口光滑,然面带笑容,凶人出手当疾。遍访而无生人,唯留玉佩,上书昆仑二字,臆乃是游侠豪客所为。”
张典史和杜梅所说的差不多,狂非清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某有几点疑惑,请指正,其一,利器为何物?刀剑?斧钺?其二,可否取玉佩一观?其三,天下有如此厉害的贼人若斯,当闻其名!”
狂非清倒是想得清楚,天下有哪些高手,用的是否是利器,和昆仑有关的,基本上就是很小的范围了。张典史看着狂非清的脸,发现这个年轻人倒是很有谋略,“臆略为剑,玉佩乃是证物,不过你是事主,倒是可以给你看看,来人将那玉佩取来!”
张典史吩咐着门外的衙役,“不过天下用剑的高手倒是很多,风闻天下有几大门派,皆是用剑的,古越之地的越女宫,关内的关中剑派,还有青城山的青城派,不过我也是听说,未曾见过,若是有在江湖上的朋友倒是可以问问。”张典史不过就是一个典史,对于这些游侠门派了解的不是很多。
没一会衙役便把玉佩取来,狂非清拿过来一看,发现这半个巴掌大小,玉青白相间,明显是块不入眼的劣玉,上面篆书的昆仑二字倒是清晰,边边角角的都被摸的光净。着就是查找元凶的唯一物证了。狂非清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物证倒是不好带走。
“咳!张典史,这玉佩做了图书登记在册了没有?”杜主薄问道,张典史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禀大人,已做好了,狂公子倒是代为保管,他日找到真凶的话还有呈到公堂之上。”狂非清听到自己的丈人帮助自己,也是很高兴。
不过他没有直接表示,“多谢张典史,某自当妥善保管!”狂非清向张典史道谢,“哪里哪里!”张典史摆摆手,“这是本典史应当做的。”
见到事情办好了,狂非清便起身告辞,“既然此间事了,某便告辞了。”稽首向着张典史和杜主薄,小草和小朱也行礼告退。“女婿啊,中午可去我家休息。”杜主薄还有些话想对狂非清说,他这几日听到些闲言碎语,有点担心女儿。
“谢丈人,某这便去。”狂非清见到丈人还是第一次邀自己上门,当然要降低姿态。出了县衙,狂非清又去了中药铺子见见孙大夫。药材铺的生意不是那么兴隆,偶尔来抓药的都是抓一些滋补药材,虽说没人看病,但是生意还是可以做的。
堂上除了孙大夫和抓药的伙计之外,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孙大夫正给他看牙。“孙大夫!”狂非清稽首道,孙大夫急忙放下小孩,这小孩身边也没大人,孙大夫也不关心病人,“狂公子!不知公子今日来何事啊?”
小朱和小草看着这个掉了门牙的小孩觉得很好玩,“这个是那家的小孩?真好玩!”小草逗着着个小孩,“这是犬子,到了换牙的年纪。”狂非清顺眼往过去发现着小孩倒是很像孙大夫,“某今天来是想问一下,孙大夫治病多年,应当见过许多伤病和江湖豪客,不知道高手出招,是否可使伤口平滑如镜,伤人的性命于须臾之间?”狂非清看着孙大夫问道。
“恩,某虽未亲眼目睹,但是很多高人切肉断骨如人捏泥面一样,某见过有游侠的伤口平整如一,也听闻高手伤人皆在瞬间。”孙大夫没有隐瞒,看来知道狂非清要问的目的。确实香河县里面许久都唯有凶杀案发生,更何况是主薄的亲家母。
“可曾听过用剑的高手?”狂非清继续问道,想从孙大夫这里获取一些信息,可是孙大夫让他失望了,“这我可没有听说,那些游侠的兵器五花八门的,难以记住。”
虽说不太完善,但是了解了这么多,狂非清觉得差不多了,“多谢相告,某还需至丈人家,不多叨扰了!”狂非清便向孙大夫告辞,小草和小朱和小孩打着招呼便也离开了。看得出小草和小朱倒是蛮喜欢小孩子的。
“少爷,你知道那小孩子没门牙,说话漏风多好玩!”小草高兴的向狂非清说道,“就是就是,我叫孙思邈,今年五岁,哈哈哈,笑死了!”小朱模仿小孩说话漏风的声音,两个人再次捧腹起来。
“五岁?开皇元年出生吗?”狂非清喃喃道,,自己在开皇五年成亲,自己的母亲是在开皇五年死亡,自己的一生在开皇五年改变。
在茶叶店买了一些茶叶,狂非清便径直来到丈人家里,杜主薄已经在等他了,没想到转了一圈时候已经不早了,“下次来,就不要带礼物过来了!”杜主薄看着狂非清手上的茶叶也没有多说什么,“来坐下吧!”
狂非清把茶叶递给仆人便坐了下来,小草和小朱两个就站在中堂之外伺候着,“不知丈人找小婿有何事情?”杜主薄不会不知道狂非清现在还处在守孝之中吧,这时候确实不宜走亲访友,应该是有些事情。
杜主薄喝着茶水,“没事,你我可是一家人,此时来往亦无不可。”杜主薄嚼着茶叶,把茶叶嚼得细细的在压下去,仔细品味着茶香,良久才对狂非清说,“丧事办完了?”狂非清一愣,带点点头,“昨日入土。今日小婿便出来询问案情,然后去书院向先生求取出师信,从书院出来也好安心的寻找真凶!”
狂非清低着头,紧紧的握着拳头,“也好。”杜主薄也不好说什么,“这种江湖之事官府缉拿也是懈怠异常的,还不如自己去找。”杜主薄放下茶盏,又道:“毕竟亲家公不管事,以后家里面就靠你了,掌管家里的大小事务,一定要防微杜渐!”
狂非清听了之后才想到丈人到底要说什么了,“小婿清楚,今日庄园之中颇有一些闲言碎语,回去之后便叫管家去训话,也好重整主家的威严。”听到狂非清这样说,杜主薄满意的点点头,“恩,如此乃是应当的!”
太阳越烈,门外面的阳光印的中堂之上都是一片光明,狂非清有点睁不开眼。“看来时候不早,随我去吃饭吧。”杜主薄看到烈日当空,时辰已到便带着狂非清去吃饭,丈母又在饭桌上小声的问了起来,不过杜主薄一声咳嗽就让她停下了问话。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杜主薄家倒是很懂的养身之道。吃过午饭狂非清便回到杜梅的小楼之中休息,即使是管着窗户,但是还是可以感觉到炽热的阳光,狂非清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户,不知道去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窗户。
忽然一声蝉鸣,“知~~了~~”打破了宁静。原来已经是到了夏天。
狂非清漠然的菜回过神来,就听到整个世界都被这蝉鸣充斥着,耳朵里面嗡嗡的作响脑袋好像要爆炸了一样,急忙就坐了起来,用力的拍打着耳朵。小草和小朱忽然就听到房间里面的声音,急忙就冲了进去,既看到狂非清用力的打着自己的耳朵。
“少爷!!少爷!!”小草和小朱急忙拉住狂非清的手,大声的呼喊着,狂非清只看到她们两个长大嘴巴叫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到。整个世界都是这蝉叫声,整个世界都是这样的烦躁,整个世界都是这样让人恐惧。
小草和小朱拉着狂非清的手制止他在打自己的耳朵。天气如此炽热,狂非清的手却如此的寒冷。
狂非清忽然就冷静下来,吞了吞口水,喉咙慢慢的滑动,喉结也忽隐忽现,渐渐的就听到咽口水的“咕嘟”声,慢慢的又重新听到小草和小朱的声音。“少爷你怎么了?快说啊!”小草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真有意思。”狂非清笑道,“我们去书院吧!”见到自己的少爷没事,小朱和小草都不约而同的擦着眼角的湿润,“少爷你没事就好!”“少爷你刚刚可是吓到我们了!”
辞别丈人丈母,狂非清便驱车赶去书院,山上的蝉鸣更加的清澈,不知道到底在那个树上躲着。树荫之下偶尔会有小童在玩耍,进了书院,狂非清便被同学围住了,这些同学去参加了裴氏的丧宴,也见到狂非清的癫狂痴傻的样子,不停的问东问西。
“都住手!”一声怒喝便打断了众人的问话,狂非清顺着声音望去,确实自己的死对头崔博,“狂兄丧母,正直悲痛,凶手未羁,且有大病初愈,尔等还多加口舌,意欲何为?”崔博怒目,瞪着其他人,“狂兄此来当有要事吧?”
“崔兄说的是。”狂非清心头忽然感到很好笑,没想到自己的死对头这么了解自己,世事弄人。“某来是想先生请辞的,母亲遇害,凶手好像是江湖中人,某不便寄希望于官府的衙役,欲访遍天下寻找真凶!”
崔博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狂兄至孝之举,某深为佩服!”崔博看着狂非清,狂非清是一个他看不懂的人,没有才华,没有才气,但是只有才干,性情亦是刚直,不被众人所喜,索性便不喜众人,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很少有事情可以触动他的心怀。
“某虽不才,亦知孝悌。”狂非清向崔博作揖,“还要多谢上次崔博代我向先生说明,某多谢了!”这是狂非清第二次向崔博主动作揖,“某便去找先生,先退了。”狂非清说着便自顾自的去找王先生了。
王先生早已在等狂非清,早就有人来报说狂非清回到书院了。狂非清看着坐在上座的王先生,顿时稽首便跪在地上,“学生狂非清此来是想先生请辞的!”说完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王先生看着自己这个学生,前些日子救人娶妻,后来丧母发癫,王先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王先生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我估摸着你回来之后就会向我请辞,看来我猜对了。”狂非清膝行向前接住了这份信,信封上面是王先生肆意的毛笔字,上面只有得意弟子狂非清几个字,“以后你出门在外,或者在家行走,会方便一点,遇到同门也好有个照应。”
王先生看着跪伏在地的狂非清忽然就严肃起来,“虽然你从香河书院完成学业,但是须知学无止尽,以后切记圣贤教诲,做一个对天下有用之人!”狂非清听到王先生的话便大声的回答:“学生一定谨记恩师教诲,牢记书院教条,不敢有违圣贤之举!”
“哎!”王先生听到狂非清的话便起身离去,“去和教习同窗道个别把!”狂非清听到脚步渐远这才起身,堂上只剩下自己一人。手里拿着书信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抛开这样的想法,杨不清便去自己在书院的房间。
小草和小朱已近在收拾东西了,除了书籍之外,还有很多狂非清自己做的小物件,像矩圆,漏翁,还有小木人等等,没想到在书院里面做了这么多东西。“少爷你先做着歇一会,很快就弄好了。”小草这样说着便安排着赶车的小仆把包好的东西搬到车上。
外面狂非清的同窗都聚了起来,还有让狂非清一直心动的女子王婉。王婉还是那么的让人痴迷,即使是现在狂非清也依然觉得她还是那么美丽,不过现在却没有多少的心思来讨她的欢心。突然间好像就不是那么疯狂的喜欢她了。
“诸位同窗,某近日便要离开书院了。”狂非清走到他们的跟前,忽然一鞠躬,“往日之间,某若有对不起诸位的事情,再次向你们赔礼了!”见到狂非清都如此谦恭了,其他人倒是不好意思,“哪里,往日之间若是某等做的不对的,伤害了或者嘲笑了狂兄,还望狂兄切勿责怪!”崔博代表着众人也想狂非清道歉了。
双方三次鞠躬道歉这才起身,无论往日如何,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重聚,这些学生来自天南地北,一旦离开再难相见。或许今日或者往日欺负了同窗,但是他们仍然觉得没什么,来日若是见到他人欺负自己的同窗,却是需要拼命相助的。这就是圣人的教诲,这就是同窗的友谊。
狂非清又去拜别几位教习,回来的时候小草她们已准备好了,马车停在书院外面,站着的同窗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柳枝,“那么某便离去,来日相聚定当痛饮!”说着狂非清便坐上马车。崔博和王婉等人抛着柳枝,大声的吟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