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周折,几番努力,他们在结婚两年后以分手告终。
在告别了一段充满痛苦的婚姻后,肖丽雅整饬受伤的心灵,努力使自己从那段阴影中走出来,开始了她的新生活。离开家乡,在省城省城,她一边打工,一边照顾着幼小的女儿和年迈的父亲。
同学
肖丽雅从农场的初中毕业后,到镇上的高中去读书。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在外面生活。住校生的日子是清苦的,学校食堂的饭菜常令她难以下咽,顿顿重复着白菜土豆,外加两个能砸倒人的僵馒头,但为了自己正在发育的身体,为了不辜负父母的期望,她总是强迫自己吃下这些不合胃口的饭菜。
初冬的一天,肖丽雅照例在食堂打了一份素炒土豆片和两个馒头,馒头照例僵得能砸倒人。肖丽雅一直觉得奇怪,学校食堂的馒头为何总是这样,好像班里那个一直都不肯发育的小不点。就在肖丽雅和同学端着饭菜准备回宿舍时,食堂里突然传来了高声喧哗。事实上,食堂里的声音一直都不小,但那天的声音格外大,许多人禁不住都把头转过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肖丽雅看到一个男生和食堂的大师傅撕扯到了一起。肖丽雅后来一直都为当时看到那一幕觉得好笑,她当时的直觉是一只尚未发育的小公牛和一头大犍牛在较劲。那个男生当然不是五大三粗的大师傅的对手,很快被大师傅牢牢地压在身下,在许多同学的起哄声中,大师傅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那个男生虽然吃了亏,但他一点也不肯服输,冲上去又给了大师傅狠狠一拳。肖丽雅事后得知,因为那个叫于作新的男生用僵馒头砸了大师傅,才引起了这次食堂风波。
于作新以受到学校记过处分为代价,换来了学校食堂饭菜质量的革新。从那以后,肖丽雅在学校里再也没有吃过能砸倒人的僵馒头,菜的品种也比以前丰富了许多。当然,于作新的名字不但留在了全校学生的记忆里,他的影子也深深印在了肖丽雅的脑海里——一个略显单薄,但脸上写满了倔强和自信的少年。
高中生活忙碌而又紧张,肖丽雅每天都在教室、宿舍、食堂之间奔波,同学之间也很少交往,大家整天都被围困在书山题海之中,似乎只有不停地做题才是他们生活的主题。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有考上大学,才能走出小镇,去看外面的世界。
于作新和肖丽雅同级,就在肖丽雅隔壁的班里。偶尔在楼道里照面,肖丽雅偷偷看一眼她们曾在宿舍熄灯后悄悄议论过的这个校园“英雄人物”,突然觉得脸红。于作新似乎注意到了肖丽雅的眼神,也看了她一眼,并报以淡淡一笑。
高二分班的时候,肖丽雅和于作新分到了一个班。于作新成绩平平,但他性格活泼,在班上属于活跃分子。每次班级举办活动,他都会踊跃参加。不过,肖丽雅对于作新的好感仅限于那次馒头事件。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向大学进军。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肖丽雅为高考冲刺的最后阶段,她久病的母亲去世了。母亲的离世,给肖丽雅带来了深深的打击,导致她在一个月后的高考名落孙山。
重逢
那年九月,当许多同学走进大学校园的时候,肖丽雅悄悄收拾行囊,告别家人,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但她不是去求学,而是投奔在省城做生意的一个远房亲戚。虽然自己没能如愿进入大学,但同学考上大学的消息时常传到肖丽雅的耳朵里。那时候,高考录取率低,肖丽雅同班的同学只有十几个考上了中专或大专,部分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同学上了自费大专。她听说于作新也上了自费大专。
在亲戚的店里待了一段时间后,肖丽雅另外找了一份工作,和同事一起住在老板给她们租的一套楼房里。打工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远比高中时的生活轻松,没事的时候,肖丽雅常和同事到街上去转悠。一次,在街上碰到一个在省城上自费大专的高中同学,对方在和肖丽雅聊天的过程中提起了于作新,并说于作新一直在打听她。肖丽雅认为那个同学只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在意。
在省城待的第二年春节,肖丽雅回家过年时,她家里意外地来了许多高中同学,其中就有于作新。后来得知,那次的同学小聚就是于作新的主意。在热闹之余,肖丽雅也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自己和同学的差距,因为自己没有上大学,她心底里还是有一点自卑。回到省城后,肖丽雅报了自学考试,白天上班,晚上埋头苦读。三年后,她如愿拿到了大专文凭。在这期间,她没有回过家,几乎和当年的同学失去了联系。
那年春节来临之前,父亲三番五次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年无论如何要回来。肖丽雅心里清楚,父亲在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但在肖丽雅看来,二十四岁的年纪并不算大,她还没想过要把自己嫁出去。在春节短短的十几天里,父亲张罗着给肖丽雅相了两次亲,虽然男方都有正式工作,人也挺好,但肖丽雅一个也没相中。
过完年,肖丽雅准备回省城上班。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于作新。于作新那时已经工作,要去省城出差。一路上,于作新侃侃而谈,对肖丽雅讲述着自己的工作以及今后的抱负,说的最多的还是别后几年对肖丽雅的想念。在此之前,肖丽雅对于作新的好感还一直停留在十六岁那年的馒头事件,即便有同学告诉过她于作新打听自己的消息,肖丽雅对于作新的好感也不曾升华。但此时,听着眼前的这个潇洒男子倾诉衷肠,看着他清俊的相貌,肖丽雅突然意识到,于作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已占据了重要位置。
闪婚
在省城分手后,肖丽雅时常接到于作新的电话。于作新在电话里嘘寒问暖,关心她的工作,关心她的生活。虽然他们再没见过面,但有于作新情意绵绵的关照,让她时刻都觉得生活在幸福之中。
半年后,肖丽雅辞去工作,回到小镇,来到了于作新的身边。于作新在镇上有一套住房,已经简单装修,还有几样家具,这里就成了他们相依相偎的爱巢。
于作新每天忙于工作,肖丽雅则无所事事,待在屋里看电视看到心里发闷,就去街上转悠,或者去于作新的单位门口等他下班,一切来得顺其自然,与肖丽雅少女时代对爱情婚姻的憧憬如出一辙,肖丽雅感到自己很幸福。
一天,肖丽雅在街上碰到一个高中同学。攀谈中,得知肖丽雅和于作新在一起,对方口气突然有点神秘,告诫她要好自为之,别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肖丽雅认为那个同学是嫉妒她和于作新在一起,自然没有往心里去。
在一起两个多月后,肖丽雅发现自己怀孕了。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于作新时,于作新欣喜万分,表示要尽快和她结婚。但于作新同时为难地告诉肖丽雅,他参加工作时间短,手里基本没什么积蓄,家里的钱都被他上大学和买房子花光了,婚礼只能从简。肖丽雅爽快地答应了于作新的要求,在她看来,只要两个人相爱,彼此心里装着对方,有没有豪华的婚礼都无所谓。
就这样,两个人闪电式地领了结婚证,没有首饰,没有婚车,没有酒宴,甚至连婚纱照都没有,肖丽雅和于作新两家人在饭店里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是把婚结了。
婚后,于作新继续上班,肖丽雅则待在家里孕育他们的下一代,每天重复着看电视、逛街,陪伴老公的生活。生活虽然简单,但肖丽雅觉得清闲自在,甜蜜无比。
结婚两个月后的一天,于作新晚上回来后带着满身酒气,告诉肖丽雅他把工作辞了,打算和朋友合伙做生意。肖丽雅起初不解,好端端的工作咋说辞就辞了。于作新说他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感觉没意思,想趁着年轻自己创业,也好给她和即将出生的宝宝创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肖丽雅感动于于作新的想法,她全力支持于作新创业,并拿出在省城上班时攒下的一万多元资助于作新。
于作新要去离小镇几百公里外的矿区做生意,偌大的家里就剩下肖丽雅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于作新的母亲在家也没什么事,就到镇上来陪伴肖丽雅。肖丽雅没有母亲,她把于作新的母亲当亲妈一样看待,但老太太却时不时会流露出对肖丽雅的不满意,从老太太有意无意的表述中,肖丽雅知道了于作新过去的一些风流情史,但她并没有生气,她认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只在乎他的现在和将来。
于作新进矿区后很少回来,只在每次下山进货时在家里待一两天,于作新对肖丽雅的感情依然如故。
肖丽雅生产前特别恐慌,她希望于作新早点回来。但每次打电话,于作新都说太忙,脱不开身。肖丽雅每晚都在不安与焦虑中度过。终于,在最后时刻,于作新来到了肖丽雅的身边。进医院后,肖丽雅顺利生下了他们的女儿。
变心
于作新只在家待了一个多星期,每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肖丽雅问起来的时候,他只回答说生意放不下。肖丽雅为丈夫有事业心而感到欣慰,她安慰于作新让他放心,尽管去,孩子有她和婆婆照顾。于作新走后,婆婆总是拉个脸,对肖丽雅生了女孩表示不满。捱到肖丽雅出月,婆婆迫不及待地走了,走时只给肖丽雅留下了三百元钱。于作新走后一直没有回来,每次肖丽雅打电话,说不了三句话,他就会以“来客人了”为由结束通话。
一开始,肖丽雅很不理解,觉得婆婆嫌弃她生了女孩是因为封建思想作怪,于作新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从于作新渐渐冷淡的态度中,肖丽雅判断他也是嫌自己生了女孩。那时候,肖丽雅显得孤独无助,婆婆走时放下的钱很快就花光了,可于作新又总是说没时间回来。眼看着生活无法继续,肖丽雅只有给她父亲打电话求助,至少父亲不会嫌她生了女孩。父亲那时已经退休,在家待着没事干,就到镇上来陪肖丽雅,帮她一起带孩子。
女儿三个月的时候,于作新回来了一次,他对肖丽雅的态度大不如前,对孩子也不亲热。于作新只在家住了一夜就走了,走时给肖丽雅放下了一千元钱。于作新走后,父亲觉察到了什么,问肖丽雅他们是不是吵架了。肖丽雅也觉得纳闷,于作新对她的态度和此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但她骗父亲说于作新生意上遇到了困难。这样算是安慰父亲,也算是安慰自己。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肖丽雅想起了此前在街上遇到的同学告诫她别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以及婆婆有意无意说出的关于于作新的那些情事,不祥的预感渐渐占据了肖丽雅的心头,她开始怀疑于作新对自己的感情,可能他对自己的爱只是逢场作戏,可能他在外面已经有人,可能……肖丽雅每每被自己的假设弄得泪流满面。
两个月后,肖丽雅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们的邻居看到于作新在街上和一个女人勾肩搭背,显得非常亲热。但当邻居向她说起这事的时候,肖丽雅没有发作,她很平静地告诉邻居可能看错了,于作新一直在山上,最近没有回来。邻居也说可能自己眼神不好,真的看错了。
关起门来的时候,肖丽雅咬烂了自己的嘴唇,任眼泪往肚子里流,但她还存有一线希望,希望于作新还能回到自己身边。但接下来发生的另一件事很快让肖丽雅看清了于作新的真实面目,她对他彻底失望了。从她离开省城回到小镇的那天起,她都一直坚信他们住的房子是于作新家里出钱买的,可是有一天却突然来人要收房租,并向她讲了于作新此前和多个女子来往的烂事,肖丽雅这才完全从梦中醒来,原来自己一直深深爱着的丈夫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房东口中,肖丽雅还得知,于作新原来上班的单位也并非正式工作,他也并非正常辞职,而是因为工作懒散被辞退。因为房东正是于作新原来工作单位的同事,所以对他的过去非常了解。
事情到了这一步,肖丽雅感到前路一片茫然,她只能收拾东西随父亲回家。
肖丽雅回家几天后,于作新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做出了一副虔诚的悔过状,希望肖丽雅原谅他欺骗了她,那房子确实是他租下的,让她相信自己一定凭能力给她和女儿买一套新房。对于肖丽雅责问他感情出轨的事,于作新却赌咒发誓说绝对没有,肯定是别人在造谣。肖丽雅对他已经失去信任,她只回了一句“咱们离婚吧”。
于作新走后,他的家人很快又来了,围着肖丽雅说了一大堆好话,终归一句话——希望她不要离婚。肖丽雅看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女儿,她的心渐渐软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从小就生活在单亲家庭。为了女儿,她放弃了离婚的念头。
抉择
于作新为了表示改过自新,过一段时间就来看肖丽雅母女,每次来都给女儿大包小包带来许多吃的、玩的、穿的,也给肖丽雅买衣服和首饰,还给她钱,他们的感情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虽然不能日日厮守,但肖丽雅很满足。
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到半年,女儿一岁多的时候,于作新老毛病又犯了。当肖丽雅得知这些情况并希望和他心平气和地谈谈时,于作新却暴跳如雷,还当着肖丽雅父亲的面打了肖丽雅,并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她。
这一次,肖丽雅彻底死了心,她可以容忍丈夫没能给自己一个稳定的家,但她坚决不能容忍丈夫对自己不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轨。任凭谁来说情,肖丽雅都不答应。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拉锯战,她最终和于作新离了婚。
告别不幸婚姻,肖丽雅带上女儿和父亲离开农场,走出小镇,到了省城,她一个人干了两份工作,用自己的汗水赚钱养活着自己和女儿,偶尔也会想起过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