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群臣基本都在。不过受这位公主之命,都在外面跪着呢。”愤愤不平的话语却是从刚踏进门的李玄嘴里说出,冲着北冥司越拱手行礼过后接着说道:“已经跪了七日,现在已经有人昏倒了。”说话间还眼带挑衅地瞥着云谨若。
自己那日里也就是随便吓一吓他,不过就是一抹算计的笑,又没真做什么,计较个什么劲儿?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李玄还这么小气的。刚想对着北冥司越解释,哪知在听到北冥司越的话后很放心地闭上了嘴。
“嗯,反正已经跪了这几日,也不会在乎多几个时辰的,继续跪着罢。”北冥司越活动着有点僵硬的关节,将云谨若和李玄二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却不懂声色地说道。
“啊?”李玄的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云谨若得瑟地将李玄适才挑衅的眼神回了过去。
“是。”李玄躬身应着退下,便走边腹议,想当初喜欢步云烟的时候,北冥司越也没有做到这样啊,唯一叫人想不通的就是应下了一个看似艰难的承诺,哪里就曾这样纵容了?这个云谨若,绝对地祸水,毫无疑问的。不过看在她叫自己一声大哥的份上,还是替他担着点吧。真是亏大了。
尽管没有刻意去打听什么消息,只出去转了一圈,云谨若就知道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北冥司越不动声色地将北冥司晨连锅端了。三万禁卫军,吭都没吭一声,除了投靠归顺的,全都给抹了脖子。沐流光被重伤关押,沦为阶下囚,北冥司晨却还给留着,大有继续做他皇帝的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光杆皇帝。而步云烟则在那一战后撂下了狠话,誓要云谨若的性命。如今,正被软禁在凤仪宫。
步云烟多年培育下来的势力,又是一个小小的软禁就能令其缩住手脚的?所以现在云谨若出行,必是前呼后拥一大堆。
宫里又进了新人,原先的大多都被换过了。像景儿,已经成了前辈。对于那些人在恭敬的同时偷偷查看自己的好奇目光,云谨若纠结不已。景儿却笑称,那是因为如今的她,已经成了宫外的传奇。能令无坚不摧的摄政王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堪称女子典范,成为争先模仿的人物。
传奇?云谨若微微冷笑,“不是红颜祸水么?”
“主子,您别乱想。”摸不着头脑的景儿忙劝解。
“乱想?做红颜祸水,也是需要资本的能耐的。即使红颜祸水,也是我的本事,我乱想什么?”
其实云谨若在意的,不是这个。在前几日跪谏的那群大臣里,有不少人提出了娶妃一说。
“王爷正值壮年,却至今没有子嗣。册妃之事已经刻不容缓,还请王爷三思。”她记得,曾有大臣慷慨激昂地说。
如今的北冥司越,堪比太上皇,虽未称帝,却包揽了一切权利,是人人追捧的人物,更是至高无上的尊贵。而在那些大臣的眼里,自己这个下国的公主,已经远远担不起他正妃的位置。若是宠一点,混个侧妃,也便是值得感恩戴德一辈子的事情了吧?一堆一堆身份尊贵的美女给送了进来,各各都比自己强。只看过一个,就叫云谨若颓废不已。还不说那些送到府上的。
与北冥司越还是日日同膳,不过他太忙,两人也几乎说不了什么话,就连群臣死谏册妃的事,他都不曾提过。云谨若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只是没有想到,认真了以后,心会如此的难受。
算了,不想了。大不了,被伤的痛彻心扉,从此断情弃爱、转身对上景儿担忧的目光,云谨若露出阴沉的笑意来,“景儿,想不想为你姐姐出口气?”
景儿的眼神,瞬间亮的跟黑夜里的贼一样。
闲下来会胡思乱想,那就让自己忙着,没事找事。善恶终应有报。看着异常积极奔走的景儿和吉祥,云谨若为自己那点邪恶的花花肠子找到了善良的借口。
收到邀请函的步云烟拿着手中鲜红的帖子,许久不语。
“太后,她此时请您看戏,可是想耀武扬威?”身后的如意却恨声说道,“之前的计划虽然不是万无一失的,但也还值得一试。不如就乘着这个机会,将她……”
步云烟轻轻摇了摇头,轻启朱唇:“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不可鲁莽。量她也不敢现在耍出什么花招来,本宫便去看一看,那个贱人,究竟演些什么出来?”
御花园搭建好了戏台子,明里暗里的护卫们不知藏了多少。因为云谨若之前对北冥司越说过,所以软禁中的步云烟守时而至。
“人人都知你现在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儿,不好好在临熙宫待着还这样乱跑,小心被人给捉了去。”一见面,步云烟便不无嘲讽地说道,完全没有之前的那些大气端庄可言。
“真看不出,太后竟也如此关心我。”云谨若应付着笑了一下,没有行礼。
步云烟的脸色霎时阴冷下来,默然说道:“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本宫想来懒得在意。不过是想着若是挟持你威胁摄政王,就不好了。”
“哦,原来太后在意的,是我家王爷啊……”故意加重我家两字,云谨若低眉巧笑。
“哼。”步云烟拂袖冷哼一声,再并没有说什么,二人便分开坐下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寒暄的。
坐定身子,云谨若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轻轻说道:“开始吧。”步云烟,这出好戏,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可不要失望了。
立在身后的残雪转身离去。
乐声响起,锦衣华服的吉祥率先走出。这一出戏,取自吕雉的恶毒,戚夫人的惨遇。与苏倾颜的故事不谋而合。扮演吕雉的吉祥带着对步云烟的恨,将吕雉的恶毒刻画的入木三分。而景儿却在排练之时就几次颓然泪下,此刻更是将戚夫人,或说是姐姐的痛苦悲惨以及深入骨髓的恨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在云谨若多加出来的那一场宫女撞死在山石的剧目时,步云烟终究是坐不住了,脸色难看之极,冷哼一声霍然起身。
“太后对本宫安排的戏不满意?”云谨若转头,含笑问道。
“怎么会?本宫很满意。”步云烟不怒反笑,“等哪日里得空了,就请公主亲自为本宫唱一出。”
面对隐忍不发离去的步云烟,云谨若笑的相当阴险。景儿却是不解,“主子,就这样放过她么?奴婢还以为,您要乘机好好教训她一番的。”
“教训?你想多了。”斜睨着景儿,云谨若笑的不怀好意,“再怎么说她都是当朝太后,你想叫你主子犯错?”
“奴婢不敢。”这话,景儿说的不情不愿。
“好了,”伸手捂着嘴打个哈欠,云谨若看着景儿扁下去的脸说道:“好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再说。还没完呢,好戏,才刚刚开场。”
皇宫闹鬼了。
其实准确地说,应该是凤仪宫闹鬼了。
那些死去的人,云姬,鸳鸯,花如月,靳墨诏,苏倾颜,都一一出现在了步云烟的寝宫里。明明知道是云谨若在搞鬼,但当那些曾经的血淋淋的过往在睡梦中不断地轮回时,她还是没能抗的住,病倒了。
整个皇宫都因为这件事情而陷入惶恐不安的状态,云谨若以为,她这么闹北冥司越多少都会有点反应,可是他却是无动于衷的。
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已经秋天了,那些原本绿的嚣张的颜色,渐渐地泛起黄来,不少夏花也逐渐凋谢。云谨若懒洋洋地倚在置于花树下的藤椅上,眯着眼睛看着兴奋不已的景儿飞奔过来,原本白皙的脸也跑的红了。“主子,奴婢证实了,太后这次是真的病了,还病的不轻呢。”
“就这么点成就,你就沉不住气了?”云谨若斜了她一眼,只是淡然地说道。夜路走的多了,总会遇到鬼的。像步云烟做过那么多的事情,心中总算是有阴影的。就算她胆识过人,心理防线足够强大,在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也是很容易就攻克的。
“呃?”景儿愣住,左右探视了一下,伏下头在云谨若的耳边小声说道:“主子莫不是,想要她死?”
“善哉善哉,你怎么能怂恿你主子我做这样的事情呢?我可是很善良的。”云谨若的声音忽然就严厉起来。
景儿吓了一跳,待看清云谨若眼里戏谑后便舒了口气,“主子,您就会吓我。”
“不吓你吓谁去?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老实交出来。”
“主子,就您鼻子灵。”景儿嘻嘻地笑着摊开手掌,露出一只纯色的小瓶来,“香吧?这是奴婢特意从宫里那些贴身服侍过妃嫔的老宫女手里讨来的,据说有催情的功效呢。”
“催情?你个小蹄子思春了啊?”云谨若伸手接过,见那瓶子的做工倒是极为细致的。
“哪有?”景儿的脸红起来,“这是奴婢专为主子您寻来的,用来抓住王爷的心啊。”
云谨若垂下了眼帘,“怎么,连你都看出来,我失宠了?”
“呸呸呸,主子您乱说什么呢?王爷对您如何,我们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是奴婢错了,不该多此一举的,这便拿去扔了。”
“罢了,”避过景儿伸过来的手,云谨若笑道:“这味儿还挺好闻的,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