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还想要你的孩子,就扔了那只猫。”云谨若说。
被宫女们搀扶住的花如月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小姐,怎么了?”吉祥问道。
“她说,叫我扔了猫。我在想,她什么意思?”花如月淡淡地说道。
一边的老宫女脸上快速地闪过异色,继续讨好地笑着,“还能有什么意思?夫人您也不想想,这猫本来就是她的,被太后给了您,她能甘心吗?明着不敢抢,只有叫您扔了她好捡回去啊。”
“原来如此。”花如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屑地看了一眼云谨若离去的路,回身往屋里走。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那老宫女看在眼里,在花如月离开后,向着一名宫人使了一个眼色才跟上去。宫里悄悄地离开,顺着凤宁宫的方向一溜烟跑去。
“主子,猫,您不要了吗?”跟在云谨若身后的景儿看着她只顾走着,边用帕子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边问道。
云谨若停下了脚步,望着天空幽幽地说道:“白玉么?已经找不回来了。”若是鸳鸯知道了,会怪自己么?
景儿没有及时收住脚步,撞到了云谨若的身上,一头雾水地问道:“主子,您说什么?”
云谨若却没有再重复,只是低了头继续走。
“哎……”景儿喊着正要跟上去,一只瓷瓶递到了跟前。无极满脸不自在地说道:“给你,是金创药膏。”
景儿愣了一下,急急地摆着手说道:“我那也有,公主给了不少。”便也低了头绕开无极小跑着去撵云谨若。
无极尴尬地站着,收回拿着药瓶的手,冷然地转向一边,“谁?”
“我。”自一边的小道上转出一个人来,蟒袍加身,倒也有几分威严。
“参见晨王爷。”无极行礼道:“属下还有事,先行告退。”不等北冥司晨应允便走了。
北冥司晨脸上依旧冷漠,看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去后不久,云谨若便听到说暖风阁要找太医,着景儿出去打听了一下,才说是花如月受到惊吓动了胎气。
而北冥司越一夜未归。
手背上的伤没有处理,晚饭也没有吃。将景儿轰出去以后,云谨若嘴角也不知道到底在气些什么。
以前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但云谨若从来都没有觉得会想今天这样难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实在睡不着也便起了身。从窗户望出去,冷清的月光照耀的景物愈发萧索,又想起了北冥司越月下寂寥的身影来。这便是古代女子的悲哀了吧?得宠的春风得意,失宠的形影单只。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可是,谁是新人,谁才是旧人?
云谨若自嘲了一下,笑着自己怎么就想起了这个宠字来。倒像是深闺怨妇了。可是都没有嫁呢!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第二日一大早景儿进来的时候,给吓了一跳。只一夜的时间,云谨若的眼下有了黑黑的眼圈不说,眼袋也浮肿了。
“主子,您这是怎么来了?王爷马上就来,您这个样子可不能给他看到。”景儿说着便手忙脚乱地要替她敷毛巾。
云谨若兴致索然地任由她折腾,连北冥司越见过她更丑时候的话都懒的说。
不等景儿的毛巾搁上云谨若的脸,北冥司越便进了门。脸上有淡淡的疲惫,云谨若想,他定是守候了一夜,肯定辛苦,毕竟是第一个孩子,以他的年龄,是该重视的。也便挡住了景儿的动作,叫她先伺候北冥司越。
看到云谨若脸的北冥司越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上前动作轻柔起抚上她的长发,替她绾起发来。简单的鬓,倒也大气。插上从袖中掏出的白玉簪,北冥司越很满意地从镜中打量着两人。
一个男人会绾女人的发式,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姬妾那里学来的。云谨若越想越憋屈,忍不住别过了头。北冥司越了然一笑,吩咐景儿道:“待会儿将这屋子该擦的擦,该洗的洗。这股子醋味,可呛人。”
“是。”景儿忍着笑俯身行礼退下,招呼着宫女们传早膳。
“王爷倒是好兴致,不去补眠倒来打趣我。”云谨若冷笑道,人却不看北冥司越。
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云谨若与自己一起看着镜中的影像,北冥司越笑道:“可是饿了,特地来叫你陪我用早膳的。吃完了再审问,如何?”虽是笑着,眼里的神色却是认真之极。
云谨若一时怔住,看着镜子发起呆来。
刚醒来那会,看见自己的容貌时还着实惊艳了一下,可是现在和北冥司越一比,也就平常了。北冥司越的长相明明是接近也阴柔俊美一类的,可偏偏给人的感觉却是霸气十足,掌控一切。这,是因为气质么?对他一见倾心的女子,不在少数吧?自己看着镜子中的他,他却看着镜子外的自己。那样认真神情到蚀人骨髓的柔情,应该不是假的吧?
“娘子,为夫知道为夫的容颜叫你着迷,可是你要是再继续着迷下去,为夫便饿死了。”北冥司越忽然抬头,对着镜子笑道。
云谨若回神,起身对着北冥司越行了一礼,说道:“王爷这是在骂我么?娘子这两个字,我可当不起。”
“哦?”北冥司越也不叫云谨若起身,任由她曲着膝,只勾起她的下巴说道:“不就是一个名分的事?其实只要你愿意嫁,就当的起。我知道你在意什么,所以不会逼你。”
你知道?怎么可能?更何况,不仅仅是一个名分的事。云谨若苦笑着看北冥司越坐到桌旁向着自己看来,“怎么?还不过来莫非是想等我抱你?若是如此,我便如你所愿。”
一屋子的宫女们都同时低下头,目不斜视。云谨若忙说道:“不劳王爷,我自己走。”人却已经到了北冥司越的怀里。
“已经晚了。”北冥司越附在云谨若的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流叫云谨若的耳根红了半边。奇怪,他不是坐的来着?什么时候过来的?
抱过去后,北冥司越不叫云谨若自己坐,执意将她控制在自己的腿上,并亲手喂她喝起粥来。
云谨若心情本来就有点郁结,只喝了几口就摇头。北冥司越皱眉说道:“莫非是今日的饭食做的不和你胃口?”
“扑通扑通……”宫女们跪了一地。
北冥司越不去理睬,就着云谨若喝剩下的粥送进了嘴里,淡淡地说道:“你不吃我可吃了,昨晚在刑部忙了一夜不曾合眼,待会儿还要休息下的。”
“什么?你昨晚不在……”
“不在哪里?”
对上北冥司越似笑非笑的脸,云谨若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么丢人过。不过胃口倒是好了点,在北冥司越的连哄带诱下,也吃了一碗。
暑气渐渐升起,云谨若陪着北冥司越在花架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冷还好受一点,大不了穿厚一些待在房里不出门就好。热却是最烦人的,叫人无端的心烦气躁。北冥司越笑眼看着云谨若拿帕子擦拭着额头渗出的汗珠,开口说道:“可是很热?北冥的夏天一贯如此,不似云国的凉爽。听说帝都西郊疏逸山上的避暑山庄已经修建完成,若是你愿意,可随我一同前去。”
“真的?”云谨若笑道,“那可好,什么时候去?”没有电扇空调的夏天,实在难熬。
“现在就去,如何?”隐去眼底难以觉察的隐晦,北冥司越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云谨若热的有些微微发红的脸,笑容里的宠溺一览无余。
“嗯?现在?”云谨若诧异的一下,“那我去收拾点东西。”
“不必,那边什么都有。回头若是想要什么再派人来取就是。”说着话,北冥司越已经站起了身,朝云谨若伸出了宽厚的手掌。
是不是……有点赶了?云谨若想着,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接触到没有温度的冰冷时,心中的不安更甚,总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临熙宫外,豪华马车已经在等候着了。随行的人不多,但皆目光精湛,一看就知道是好手。
此次出行,北冥司越是早有预谋的。踏进马车,云谨若还是被其中的布局给闪了一下眼睛,这哪里就是车了,跟走进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多少区别。车厢三面用黄金铸就出了一道槽子,里面是满满的冰块。跟随进来的暑气立刻消散无踪。白玉小几打造的玲珑有致,四角的黄金灯盏里盛着硕大的夜明珠。不过虽然奢华,但并没有华而不实的东西。车厢很大,即使直立行走都不是问题,车壁上设计了不少的暗格,里面都装着日常必需品,且都不同程度地做了固定,就算马车有颠簸也不会随意移动。
北冥司越上车以后便自行从暗格里端出了酒壶,坐在小几旁的软榻上自斟自饮。捻着白玉酒杯抬头看去,云谨若还站着不动,北冥司越扬眉笑道:“做什么?不累么?还不过来坐着?”
“我想着,若有一日混不下去了,只得了你这车,也便可以安度余生。”云谨若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也走了过去。
“那有何难?若你哪日想要了,只说我送你便是。”北冥司越说着对与自己相对而坐的云谨若递过去一杯酒。
“这个……”云谨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不会喝酒。”
“不会?我记得可有人与我的手下曾一起拼酒来着。还是,我的酒喝不得?”并没有收回手,北冥司越拉过云谨若的手,将酒杯放进她的手里。“放心,我不会乘人之危的,你就放心醉吧。”
“不是,我不是怕你……”云谨若忙出声解释。错的事,做一次就好。上次醉酒都不知说了些什么出来,这次可不能再犯傻。
“哦?那你是不怕我图谋不轨了?还是,有所期待?”北冥司越勾唇坏笑,故意曲解着云谨若的话。
“王爷,你做错表情了。这可不是你的正常状态。你还是恢复一下比较好。”云谨若转过头,未免被那妖精似的笑而勾去了魂魄,故意凉凉地说道。
“嗯?正常?你可是很了解我?”北冥司越笑意不减地问。
这倒是。云谨若给噎了一下。凭心而论,她其实也是和其他人一样,只根据传言便将北冥司越定位为冷酷嗜血的,即使偶尔仁慈一笑,也是魅惑人心。一段时日的接触下来,知道那些传言只是他其中的一面。可是却不曾想过,他的本质,又是什么?
有点无话可接,云谨若未免尴尬,仰头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哪知喝的太急给呛到,只抚着胸口连连咳嗽。
“急什么?可没人同你抢。”北冥司越欺身上前,替云谨若顺着脊背。
屡次的柔情,云谨若觉得自己有点招架无力。想着,自己在他的心中,应该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吧?若是能这样下去,也未尝就不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