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餐盘过来的清明坐到了赵旭身边,我的对面。小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多半会忍着,可是回到亲人身边就情难自控。就像此刻我看见清明,委屈的鼻子发酸。低了头用吃饭来掩饰。
“来了?”赵旭和清明打招呼后,附耳低言,我听不见说了什么。只是看见清明挑着眉毛瞧我。
“晚上下班等我一会儿。”语气严肃的一如从前我考试失误时的批判。
“我的带教老师让我下午休息了。”觑着他冰冷的脸色小心翼翼回答。真想敲了赵旭脑袋看看,他说了什么,怎么就让刚才还懵懂迷糊的清明动了气。
“为什么?”对座两个人异口同声。
由于刚才赵旭打给那个科长的电话,我更加犹豫该怎么讲述我被人骂的狗血喷头的事。
许是看我迟疑,清明善解我意的又说。“一会儿吃了饭跟我去办公室。”
午休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零星几个小大夫坐在自己的格子间打盹儿。清明走到窗边自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我打量着乱的战场一样的办公室,每张桌子上都是一样狼藉,椅子横七竖八,各式造型。拘束的站着等清明讯问。
清明倒是神情轻松,顺手抻了一把椅子推给我,“坐吧,你也知道,咱们院里业务忙,大夫一上连班,吃饭睡觉都难。所以办公室里都是这样子,没时间收拾。”
我理解的笑笑。实习时间虽短,也看惯了医生护士没黑没白的奋战场景。实在累了,躺地上都歇一觉。打个盹儿再继续工作。劳动强度超乎想象。曾经有人开玩笑,说从前鬼子迫害共产党,酷刑之一就是不让睡觉,现在这些医生护士天天被上刑。并且动辄还因为一些误解挨打挨骂。
“怎么回事?说说吧!”
“什么,怎么回事?”已经准备好招供了,话到嘴边转了弯。低着头用鞋尖描地砖缝儿。虽然平时颇有小机灵,但是面对清明时,任何敷衍的话说出来,我都会带到脸上。对他的注视他的笑,我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
“你说呢?我下午还要出诊,你从头儿说,挑重点。”
我抬头看他眼睛,揣测他究竟知道多少。不想某君又看穿了我。“不用试探了,我都听说了。牟丽是赵旭的高中同学,赵旭早就跟她通过气儿。
“我做错事,惹王宏主任生气了。”
清明手里的签字笔轻点着桌面,眉心微蹙,唇紧抿着,在我面前少见的严肃。不由的紧张,扶了扶包,酝酿着措辞。
“你以后想在临床工作吗?可能现在问你这个问题有点早,毕竟你刚进医院一个多月。但是你可要考虑一下我的问题。如果你没有打算以后就做临床护士,现在实习就不必按部就班了。回去考虑考虑,也可以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过几天告诉我。”
“好。”犹豫过后,竟还是无话可说。“那我先走了。”
已是秋初,j市的天气还是骄阳似火。心里有些乱,不想再去挤公交。撑了伞,沿着医院围墙外的绿化树的荫凉慢慢往家里走。脑子里消化着清明刚说的事。冷不丁手机响起来,居然是周帅。
“小婉,今天上班吗?晚上大家一起聚聚?”
“下午休息了。都谁去?”
“在j市的除了晚上有班的都去。下午休息?你这会儿在哪?我找你去,正好我下午也没事。”
“在省立外呢,准备回家。”
“那你到你们南门挨着的那个路口去,我10多分钟就到。”不等我回答电话已经挂断了。真是急脾气。
叹着气,收了伞。省立医院建院颇早,院周围的树亦很有年头,每逢盛夏初秋,庞大的树冠郁郁葱葱,很是凉爽宜人。到转角买了杯樱桃汁,斜靠着路灯杆张望。
“嘀嘀”随着两声短促的车嘀,一辆白色轿跑停在我面前。车窗滑落,我微微蹲下,赫然是周帅那张少爷脸。调笑的表情看着我,“美女,去哪儿,顺你一段?”
我甜笑着配合,“好啊,可是我没钱,拿饮料抵可以吗?”
路人纷纷侧目,周帅帮我开了门,我俩大笑。
“这么看黄河也没什么啊,真想不出过去它决堤祸害人是什么样儿的。”
“你不要打岔,我给你讲道理呢。你以后没必要做临床护士,你看看她们那脸色,哪一个不是熬的焦黄?等你拿到毕业证,直接去我妈公司得了。你人聪明,长的又好看,我妈指定喜欢你。”
“就算你妈喜欢我,人家公司也不能养闲人啊,我一个学护理的,去人家设计公司能干什么。我不去。不过,这段时间,看我的那些带教老师那样子,确实也没什么信心一辈子在临床了。可是我毕竟学了这么些年,离了临床,我学的那些就都要撇下,终归有些舍不得。”看着黄河和缓流淌,幽幽叹气,“大概,我还是要坚持到实习结束再做打算吧。”
决定做的很容易,坚持的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