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田丹终于醒了过来。
田府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田老夫人更是乐得合不拢了嘴,田夫人则是亲自下厨为爱女田丹做了一桌丰富的晚餐,其中都是她爱吃的,而田守业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模样,不再阴沉着脸。
但紧接着就是一个晴天霹雳让田府上下顿时愁云密布,临淄的八百里加急圣旨到了,前来宣旨的刘太监发际凌乱、面色苍白,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其中还有几道裂纹,旨意让田守业去镇守蛮荒大漠——阳槐小镇。
田守业接过圣旨,依照惯例上前给前来宣旨的太监塞了红包,可这次来的刘太监却没敢收下,只是面沉似水的说道:“田大人,还请您莫要难为小的,依律还请您三天之后启程。”
田守业的动作一僵,但瞬间就恢复了过来,恳求道:“刘总管,您也是大王身边的老人了,看在下官多年对大王忠心耿耿的份儿上,能不能宽限下官晚几日再启程,只因小女和犬子身患疾病,待他们稍微好一些立刻启程。”
田守业的确没说错,女儿田丹和人家赛马摔伤了,至于大公子田林和二公子田森却为此事而让他动怒,执行了家法,狠狠的打了二十竹杖,此时,田林和田森正在养伤。
刘太监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同意了,他可不像某些势力眼的人认为田家就此会沉沦下去,他可是从小就陪伴在齐大王左右的,自然无比了解齐大王对田王后的感情,现在只不过齐大王的疑心病又犯了,没准哪一天齐大王就又想起田王后的好来,宠幸田王后让她再从流霜宫搬回去,她大哥田守业到时也得官复原职,毕竟太子睿可是田王后所出。
田守业顺势也就包了一个更大的红包给刘太监,又接风洗尘安排了丰盛的晚宴,宴席期间打听齐王宫中的事情自不毕去细说。
只说田丹醒过来之后,却有些异常,而首先发现异常的是田丹的贴身丫头丁香,她发现五小姐自从醒来之后,力气莫名其妙的变得大得吓人,不经意间就按坏了床板,递给她的茶碗也被捏得粉碎,就连前来探望的田夫人也差点被碰断了胳膊。
田守业安顿好刘太监就得着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李珏刚为田夫人检查完了,确认无事,正在给田丹把脉呢,他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听了田夫人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之,他喝了口茶,闭目沉思起来。
良久,田守业实在是忍不住了:“李先生,您看……”
李珏睁开眼睛,慎重说道:“田大人,恕老朽无能,五小姐这种情况是老朽平生仅见,对于治愈的确是没有什么把握。”
田夫人在一旁急道:“李先生,您当年可被大王亲口封为‘神医’的啊……”
田守业不语,知道妻子所说是实。李珏本就是齐王宫内御医,只因涉及一桩宫庭要案,后宫有些人不容李珏活于世上。幸亏深受皇上宠爱的田王后念其医术高明,不忍其受害,于是托自己的兄长将他带走。
李珏摆了摆手,道:“田夫人,医学一道,博大精深,学无止境,老朽自幼从医,也只能说是略有心得,从不敢妄称‘神医’二字,五小姐若是伤在别处,老朽不是夸口,还有几分把握,但伤在头部……”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据医书所载伤在头部,其瘫痪、失忆、疯子、呆子等等症状千奇百怪,却从无有让人忽然之间变得力大无穷的。”
田夫人身子一震,忍不住流下泪来。
李珏离开后,田夫人走到床前,看着尚在熟睡的田丹,含泪说道:“孩儿,你的命好苦啊。”
身边的田守业强作笑颜,说道:“夫人放心,为夫一定请遍天下名医来为小五治病,定能治得好的。”
田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夫君你也别安慰我了,李先生何许人也,你我是了解的,天下医术比他高明的人绝不会多,就是高也不会高哪去,他既然束手无策,他人来了希望亦是极为渺茫。”
田夫人轻轻坐了下来,望着田丹平静地说道:“小五是我女儿,就算她以后变成疯子、傻子,她也始终是我女儿,我这做娘亲的会照料她一辈子的。”说完,田夫人俯身亲了下田丹的小脸。
夫妇二人走后,田丹紧闭的双眼有泪滑落。这种感觉她都已经不记得了是多长时间,是百年还是千年所未曾有的了,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同姐姐追求长生大道,探索秘境时她为姐姐挡了师兄一剑而死去的那一刻,之后就是昏昏沉沉的,好像姐姐总是在呼唤她,再之后,好像是看见了姐姐泪流满面,然后就不记得了,最后的画面是一老妪驱使她刺破苍穹,让她冲进去,她再冲进去的一霎那,转头似乎看见了姐姐。
田丹费力的坐起身子,她想按按自己的脑袋,现在这种感觉如同她与姐姐庆祝俩人同时修炼到金丹期修为,饮了百花酿一样,不过,那还是她未死之前做过的事情,她不时的用手敲打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三两下之后,她整个人就愣住了,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接着想使个水镜术看看自己的容貌,却发现根本使不出来,只能是低头看了看。
田丹这时才发现她的手娇嫩小巧,如一个八*九岁的孩儿童,而她也有了真实的身体,确实存在的身体,而不是如灵鬼一样躯体,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呃!”田丹头疼的叫了一声,脑袋里好像有另一个声音在嚎叫,这个魂魄在对他的灵魂发动进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田丹想着,脑海中却浮现出无数画面。
暮蔼黄昏,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孩子轻轻的晃动着,嘴里轻轻的吟唱着童谣,手不时的拍一下,目光中满是慈爱。
“好孙儿,今天玩得可高兴?”一个面目慈详的老妇人向这个五六岁的孩子问道。
而这小孩子脆生生的回道:“奶奶,孙儿今天玩得可开心了,看见了大佛,娘还领着我去拜祭了胡黄二仙庙,让胡黄二位老神仙保佑我身体康健,我还在庙里给奶奶求了平安符。”
“那五妹妹有没有给我和大哥他们也求了啊?”一个长相憨厚的小男娃抢着问她。
“对啊,五妹妹到底有没有我们的啊?”另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娃也逗问她。
小女娃很萌的点头答道:“求了,都求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别急,我一个一个拿给你们。”
这些根本就不属于她的记忆就好象狂暴的暴风雨一样,在田丹的大脑里炸开,让她忍受着疼痛的同时,也体会着那死亡的恐惧,她疯狂的爬起身,对着身边的一切动着进攻,血肉般的拳头对着一处墙壁拍了过去,轰的一声,墙壁化作粉末,而她的身体只是退了退。
好象找到了什么解脱的办法似的,田丹一拳一拳的挥舞着,将本来完好无损的房间毁得坍塌,直到她感觉到累了,身体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的摔倒在地上,昏沉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