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会”成员众多且组成复杂,集结了大量的流氓、暴徒、偷渡客、毒贩、骗子、小偷和逃犯,当然也不乏一些华裔混混做帮凶,“张先生”和“孟先生”就是其中代表。这些人手段残暴、凶戾成性,但行事上又非常严密、细致,有组织有计划,并不像一盘散沙那样各自为政。
据传“骷髅会”的几位首脑人物身份体面、能量巨大,统筹有方,黑白两道都非常吃得开,和当地的警署以及其他执法机构都有黑幕交易。因此对成员们暗中收取“保护费”的违法勾当,当地警方多数时候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不会真的介入打击。
这样一来,就苦了十几条街上的华裔商家,他们靠辛苦劳动赚来的血汗钱,还要被可恶的“骷髅会”瓜分榨取,有苦无处诉、有怒不敢伸,身心和生活都遭受到巨大的荼毒迫害。
而苏咏仪也是受害者中的一份子,在劫难逃。
小石头把一切都告诉了顾轶城,并且再三叮嘱他两件事:第一不许说出去;第二不许做傻事。毕竟现实是残酷的,没有人能改变这一切,更没人敢站出来公然与强大残忍的黑帮为敌。
苏咏仪有她的不幸和无助,其他商家也是一样的悲惨命运,如果想生存,忍耐和低头是避不可免的。
顾轶城当时怒火攻心,陷入深深的无奈中。
他真的很想帮助苏咏仪摆脱这一切,可是小石头的忠告也都是至理名言。
顾轶城只是个勉强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无名小卒,他哪有能力和本事去帮苏咏仪?别说和强大的整个“骷髅会”为敌,恐怕连其中一名小喽啰也对付不了。
而且苏咏仪对这件事非常忌讳,尽管她清楚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几乎从不当众谈起,只选择一个人承受。
顾轶城和其他员工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只能保持沉默。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直到今天。
袁子杰小声的痛骂完,无可奈何的拍了拍他肩膀:“走吧,先把卫生打扫出来。”快步走向里间。
顾轶城脸色阴沉,双腿呈圆规型直直挺立,两只手狠狠攥成了拳头,指节苍白、微微抖颤。
他稍加思索,快步走出正门,左右看了看,闪进了东墙的胡同里,矮身伏下。
苏咏仪办公室的窗户就在他头上,盛夏之际大幅打开,只隔了一层纱窗,里面的对话清晰传来。
“这不行,这肯定不行,我无法接受!”苏咏仪的语气很激动,也很气愤:“按照以往的约定,我每月支付5000元美金,这已经是我的极限!可你们的规矩不能说变就变,要改收营业额的20%,这……这怎么可以?这甚至超过了我向税务局报税的金额!”
“苏老板!”一个阴沉的男子声音响起:“规矩不是我们哥俩定的,是上面定的,我们只是好心来劝你,最好接受这份协议。有件事你必须搞清楚,如果这个协议无法执行,你可能去税务局交税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先生!”苏咏仪委婉的哀求:“看在大家都是同胞的份上,你们帮帮我好吗?能不能让我还是按照原来的金额付款?如果执行这份协议,就意味着餐馆的利润会骤减一半以上,我不但要自己生活,还有那么多员工等着张嘴吃饭……”
“对不起,苏老板!”张先生冷冷的打断了她:“我们爱莫能助!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同意,要么拒绝!”
房间里一片沉寂,随后响起苏咏仪低低的啜泣,很快,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语速很急的说道:“等一等!张先生,我的情况不一样……我现在是……我现在是美籍公民了,一周前得到的移民局批复,我可以把相关资料拿给你们看!也可以给你们提供复印件,你们能不能带回去和上面的人说明一下,请他们高抬贵手通融通融……”跟着就是一阵簌簌声,显然是在翻找抽屉里的文件。
张先生沉默了一下,思索着道:“这样啊……也好,我们带回去请示一下,最晚明天就能有结果。”
“太好了,谢谢,谢谢!”苏咏仪抹着眼泪连连感谢:“请两位多费心。”
“不用忙着谢!”张先生语气还是很冷:“事情还没出头绪,等等看吧。”
“我知道,我知道。”苏咏仪语气一转,好像拿出了什么物事:“张先生,这是我个人对两位的一点感激之情……请你们收下。”
“好啊,你也说了,大家都是同胞。”张先生似乎没怎么客气:“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就这样了。”脚步响起,和另一位“孟先生”走向门口。
苏咏仪赶忙起身相送,低声又说了句谢谢,三人一起出了门。
顾轶城不动声色,躬身溜回了后院,直接上了二楼宿舍,一头躺进大床上,仰望天花板静静沉思。
耐着性子听完苏咏仪和张先生的对话,他感觉心头的怒火无法压抑,快要从胸腔喷涌而出!
被一群流氓、强盗公然上门搜刮钱财,苏咏仪还要陪着笑脸、受尽委屈说小话,这他么是个什么世界?
更难忍受的是,苏咏仪还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她的朋友、邻居、同行……附近所有的华裔同胞都在饱受这群恶魔的威逼和恐吓,像一只只可怜、卑微的蝼蚁,被主宰生杀大权的巨人肆意践踏。
顾轶城失眠了,一直到午夜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一点,他爬起来悄声下楼,骑着那辆破自行车消失在静谧的夜幕中……
昨天下午,顾轶城有计划的做了好几件事,总的来说喜忧搀半。
他首先壮着胆子又去了麦永康的公司大楼,用公用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室,被一位文秘告知:麦总从今早出门后再也没回来过,找他的人很多,可目前确实联系不上。
顾轶城又打麦永康的手机,还是无人接听。他蹲在大楼附近守候了几小时,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偷偷取回了自己的那辆破自行车,一路骑着向西南英格尔伍德区进发。
位于该区的“世纪西路”上有一家大型的废弃车辆处理厂,和洛杉矶国际机场及维思德港口仅仅相隔十几公里,交通和地里位置极为便利。
顾轶城的目的地就是这家名为“宾尼亚”的废车场,两年前,他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几个月。
这次再来,他当然不是寻求工作,而是为了……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