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冯绮波正在核算冯绮若嫁妆的时候,传来了消息,太夫人要从五台山回来了。
侯府太夫人就是冯绮波的祖母。这个祖母极为的重男轻女,因此对只生下一个女儿的先夫人沈氏很不待见,对继室何氏态度更是差劲,对生了冯其宁的苏姨娘倒是极为亲热。
汝阳侯府子嗣单薄,太夫人便常年吃斋念佛,每天都要替儿子拜求子观音,后来干脆直接每年去五台山住上三五个月,然而依然改变不了汝阳侯府阴盛阳衰的现状。
八月初,秋高气爽,一辆华贵的马车咕噜咕噜行到了汝阳侯府正门,冯绮波在垂花门前恭恭敬敬站着,而沉寂了许久的夫人何氏和冯绮若也走了出来迎接太夫人。
冯绮若一看见冯绮波就没有好脸色,冷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冯绮波只觉得好笑,她的嫁妆还都在她手里捏着呢,还不赶紧巴上来讨好,还甩脸子给她瞧,就不怕自己的嫁妆又给削减了?
正门前,老夫人扶着身边服侍了三十多年的黄妈妈的手,下了马车。她常年吃斋念佛,身体倒是极为硬朗,走路稳健。
女眷都在垂花门前等着,待看到老夫人的身影的时候,何氏傻了眼了,那老夫人去了一趟五台山,身后怎么多了一个梳着双髻的年轻貌美女子?
太夫人走到了垂花门,那眼角斜睨了何氏一眼,又扫了一圈站着的几个孙女之后,幽幽问道:“宁哥儿呢?”
冯绮波正要上前回话,却被何氏抢白道:“母亲,如今宁哥儿被国子监的祭酒看上,收去做了童生,只有旬休的时候才回府上呢。”
太夫人看了何氏一眼,将身后那个梳着双髻的年轻女子拉到了何氏面前,说:“这是我在五台山脚下做主替侯爷收的贵妾,你且去给她安排个院子。这姑娘身家清白,家中有八个兄弟,她母亲是个能生的,她定然也能生,你可得仔细着点!”
何氏恨恨地看了那姑娘一眼,只觉得那小模样可恨,强挤出笑意:“母亲,儿媳瞧着她身子那么单薄……”
“闭嘴!”太夫人粗暴打断了她,“瞧瞧你自己!肥的和猪一眼,不也就生了个不中用的丫头片子!还做出那种丢人的事情,还有闲心管别人?别以为我老太婆在五台山里什么都不知道!”
何氏三十多岁,保养得宜,身材虽然没有年轻小姑娘那么轻盈,却也并不臃肿,却被太夫人骂痴肥。
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妄言,心中有气又不能撒在太夫人头上,只能转头恨恨瞪了冯绮波一眼。
冯绮波才不理会她呢。
她打量了一圈新来的小妾,那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不比她大多少,竟然要做她的庶母。她上前一步,笑着说道:“祖母,让新姨娘住到蓝秀园去吧,苏姨娘也住在那儿,可以相互沾沾福气。”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倒也没有挑她的错处:“那地方倒是不错。”随后便又扶着黄妈妈的手,丢下她们一群孙女独自走向了自己住的荣寿堂去了。
冯绮波揉了揉太阳穴,一个重男轻女的祖母啊,真是让人爱不起来。
她转头吩咐玉秀:“去将账册和库房钥匙都拿去荣寿堂给祖母,二小姐的嫁妆单子也拿去给祖母过目。”她可不能等着让老太太挑她的错处。
玉秀极为机敏,连忙转身跑了。
冯绮若斜睨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便扶着何氏回南苑了。倒是苏姨娘一脸得意的样子,老太太来了,她这个生了庶长子的姨娘马上就有了靠山了。
何氏离开后,苏姨娘立刻凑到了冯绮波的耳边,说:“太夫人回来,夫人再也不能嚣张了。”
冯绮波垂着眼睛提点她:“再怎么说她都是夫人,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讲。”
苏氏低头答了一句是,可是眼睛里还是闪着精光。冯绮波又看了一眼那跟着太夫人走的背影,那肩膀确实纤细,不过骨盆却是很宽,妥妥的梨型身材,按照古人的思维的确是好生养的。女子虽然低头跟着老夫人,却不停拿眼睛瞄周围的摆设,几乎按捺不住自己脸上的窃喜。
苏姨娘自然也是看见了,便哂笑一声,道:“大小姐你瞧,那新来的贵妾,到底是山里的姑娘,没见过世面的,看着咱们廊上的雕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