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欣欣上楼了,去找她的前任。
在聂左的怂恿下。
至于聂左,他并未立刻离开,一向沉稳的心境里竟是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兀自在车里坐了一会,突然抬步下车,大步流星走进社区里的一间便利店。
他买了包烟。
走出便利店,聂左娴熟地点了根烟,夹在修长的指间,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抬头看了一眼邵欣欣走进的那幢公寓楼。
楼层很高,一扇扇精致的窗口整齐地排列着,仿佛一路通向至天际,影影绰绰的灯光从窗口映出来,与他手中香烟燃烧着的忽明忽灭的光火,交错辉映。
然而,他的脸色,却是比那钢筋混凝土的公寓外墙还冷。
她,此刻也在某扇窗后。
而那扇窗口里,她是在哭,抑或笑?
与她失而复得的前任。
聂左戒烟已多年,他本以为熟悉的烟草味道可以平复胸腔内的躁郁,但现在看来,全是徒劳。只因他太想知道——某个答案。
邵欣欣是否会回到柯一诚身边?
这个问题不仅困扰着邵欣欣,亦困扰着聂左。
又或者说,他之所以会如此仓促、如此急迫地带邵欣欣来见柯一诚,就是因为他比邵欣欣更想知道那个答案。他不要她似是而非的回答,他不要这个迟钝的女人在自己濒临失控的情感中徘徊、纠结下去……
他今晚就要一个结果。
一刻也等不了。
聂左的心思,邵欣欣自然洞察不到,她全部的情绪里只有唯一的男主角——柯一诚。
她踩着凌乱的步子穿过金碧辉煌的公寓大厅,乘电梯来到某扇门前。
深棕色的欧式木艺大门上镌刻着深浅有致的花枝浮雕,就像纠葛的藤蔓,一下子攀到邵欣欣的心头,缠绕蔓延。对于柯一诚这个男人,她恨过,怨过,却做梦也没想到,他当年不声不响离开的原因竟是这般晦涩,这般荒诞。
晦涩、荒诞到她令难以启齿的境地。
直到此刻站在这里,直到和这位占据她记忆整整六年的男人只有一门之隔,直到她抬手就能按响门铃,邵欣欣只感觉到……不可思议。
她居然就这样来了。
她甚至连对白都还没杜撰出来。
女人颤抖的手落下,清脆的门铃声响起。
没有窸窣的脚步声从屋里传出,大门突然徐徐打开。
门后,穿着睡衣、赤着脚的男人乍一看到邵欣欣,微微一怔。
女人姣好的面容上残留着哭过的痕迹,眼睛红红的,原本精致的妆容晕散开来,细黑的眼线氤氲了整个眼眶。
不过,只是须臾,柯一诚脸上的怔忪便被一抹发自肺腑的笑意掩盖。这笑意,隐约带着一丝……狂喜。
他稍一侧身,把邵欣欣让进屋,语带调侃:“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踏进这扇门。”
闯入眼帘的明明是一张笑容正盛的英俊面孔,邵欣欣却一点笑不出。她没有落座,就僵硬地站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她说:“我今天听到你和我妈说的话了,我好傻,我真的不知道你为我受了那么苦……”她本想直入主题,可才起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喉头剧烈的哽咽,猝然淹没了她的声音。
柯一诚正准备去冰箱里给她拿饮料,颀长的身形就因为这么句开场白狠狠僵住。
惊涛骇浪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起伏,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投进一颗小石子,一下子掀起千般风浪。而狂风疾浪仅持续了片刻,过后,遽然有一缕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照进了柯一诚的心,瞬间驱散了压抑他多年的阴翳。
柯一诚舒展了眉宇,说:“那些都过去了,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够了。”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仿佛那么厚重不已。
邵欣欣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这样近,甚至是他一低头,便可以吻到她。
事实上,柯一诚也这么做了。
此去经年,弹指一刹,尽管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商场的历练终究磨砺出男人坚韧和沉稳的性情,但邵欣欣,依旧一如曾经,总是能够勾起他的冲动,他的占有欲,尤其是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