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又转向李成,继续说,李成却是摆手不住,吴三又和小喜说,小喜看汉子一眼,只觉奇怪,奶奶这样的好意,为甚他不领,也不管这些,且去和萱娘回话,面上还气鼓鼓的:“奶奶,这汉子好生无理,竟然说不投身为奴,只是找工,也不把女儿卖来,寻些衣食,说就算要死,也是父女死在一堆,真是没见过这样迂腐的汉子。”
这个答复,却是萱娘想到的,瞧这汉子,流落至此已不是一天两天,若真像投身为奴,换了衣食,只怕也不会寻到自家门上,方才叫小喜去问,不过试探之意,此时吴三也已回来,对萱娘道:“奶奶,这汉子叫李成,却是上年在宁波着了倭乱,到湖州来投亲的,谁知投亲不着,就此流落,死了妻子,想来也是个霉不得的汉子,奶奶的一番美意,他既不顾,也休要理他。”
吴三絮叨一番,萱娘见汉子知这里寻不到工,牵了女儿的手,就要离开,女儿小小孩童,见又没有吃的,两行泪就流了下来,李成蹲身哄她,萱娘见了,吩咐小喜拿了些糕饼给他送去,小喜拿了糕饼,递给昭儿,见这丫头生的实在好一个相貌,又劝他:“这位大哥,我家奶奶甚是心好,你总也在穷途,何不把你女儿卖给我家奶奶,到时换的银子,你也好去寻亲靠友,这样却不是两条命都保不住了?”
李成看眼昭儿,见她吃的香甜,才对小喜道:“这位姑娘的好意,我去心领了,这天总无绝人之路,总有法子的,若我为了衣食,卖了她去,她死去娘的魂灵,在地下也不得安的。”小喜摇头,此时萱娘已经进去,小喜也进了宅子。
李成见昭儿吃好了,摸摸她头:“不饿了吗?”昭儿点头,这才想起爹也一天没吃了,红着脸把半边糕饼递给他:“爹,我忘了,你也没吃。”李成接过,放到嘴里说:“好了,爹吃这些就够了,我们回去吧,明日再去寻。”
昭儿乖乖点头,李成牵着她,父女俩离开。
萱娘回到宅中,问下刘姨娘料理的家务,吃过晚饭,就回了房,小喜却是已经和吴三打听清楚那那李成的事,这时就学给萱娘听,大概和吴三讲的差不多,却是怎的落到这步田地,原来初到庄上时,李成手里还有几个银子,只是他的妻子刚到这里落脚,就生起一场大病来,请医看药,那药就跟浇在石头上的水一般,全无效验,等到银子摸完,也就闭了眼睛,小喜说到这里,还气鼓鼓道:“那吴大叔,还说一句,总知道她病了不起,就该不请医了,由她自己挣扎,留的银子,也好另讨,那像此时,人财两空。”
萱娘放下茶杯,叹道:“这样重情义的汉子,却也少有,只是也总该有些衣饰,怎的也全花没了?”小喜摇头:“吴大叔就说他迂,剩下的衣饰,留着也能抵挡两天,谁知他却说不忍,把一领新衣,几样首饰,都装裹了去。”
萱娘不语,只是用手掩住嘴,打个哈欠,小喜忙收口道:“奶奶想是倦了,却也是,今日去的地方也多,奶奶一个金贵人,哪受的了那样?”
萱娘由她捶着肩,闭目道:“甚么金贵人,你不听二奶奶说我,不过就是个大脚婆娘。”小喜笑道:“这是奶奶的福气。”接着皱眉道:“奶奶,前些时日,二奶奶怎的对你这么好,她真的悟了?”
萱娘笑道:“什么悟了,我没猜错的话,她却是想钓鱼,没想到这么几年,她也长进了。”钓鱼?小喜皱眉:“二奶奶又不是渔夫,怎的还要钓鱼?”萱娘看她一眼:“好了,去歇着吧。”
到了次日,萱娘叫过王大,说宅内还有地方要整修一下,吩咐他去找几个人来,四处修理一番,王大却是昨日就想等萱娘回来时,和她说说那李成的事,瞧能不能求萱娘让他在宅里做工,听了萱娘这话,正中下怀,连连点头,出了宅子就先去找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