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最黑暗最绵软的夜里,安曼琳睡着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贴着叶恒宇喉结下方那块柔软,两人亲密依偎。
叶恒宇洗过澡也钻进了被子里去,一只手枕在她颈下,搂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收着她的腰,也睡得极沉。
每次只有搂着她柔软的身体,闻着她身上熟悉的甜美馨香,叶恒宇才能安然入梦。
清晨,寒冷的冬天里,朝阳缓缓升起。草尖上的露水滴滴的滚,在晨光里闪烁如珍珠。高档住宅小区里一片安宁,偶尔有上班去的人开着车,安静地滑出小区大门。
安曼琳睁开眼的瞬间感到剧烈的头疼,天花板上的雕饰恐怖的在眼前旋转,嘴里一阵苦,胃液翻腾。
她猛的推开身上的人,捂着嘴往床下蹦,被套缠上她的脚踝,身下一空,她头朝下摔了下去,半个身体“扑通”砸在地板上,结结实实的麻了。
叶恒宇直直坐起,连忙扑下去抱她,她却摇手不让,连滚带爬的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哇”一声,大吐特吐。
叶恒宇赤着脚追进来,一手拉起她的头发,一手拍她的背。
据说醉酒分两类,一类人脸色越喝越红,到了量,醉了就吐,吐完就睡,第二天什么事也没有。
而安曼琳属于另一类,醉得越厉害脸色越白,当时看上去没事,然后醉意在体内发酵一阵,再大肆反噬,接下去的好几天人都难受着。
一番忙乱折腾,安曼琳吐的胆汁都出来了,修长的手指捏在马桶边沿上泛着惨白。
叶恒宇皱着眉掰开她的手,把她抱起来横在膝上,伸手拉了洗脸的毛巾,轻轻地擦她脸上四处糊开的鼻涕眼泪和呕吐物。
安曼琳不断的干呕,像濒死的美人鱼吐着泡泡,她一只手掐着他的肩背,难受得浑身直抖。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安曼琳惨白的脸色渐渐回转,叶恒宇把她扶起来,给她接了一杯水漱口,拍着她的背,低声地问她。
安曼琳是多么善于压抑真我的人,昨晚那样的状况,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喝?因为原本可以再次得到美满的爱情,可是被她搞砸了。可能这辈子她也不可能再拥有。她心里难受,难受得想死。
“公司的情况我也清楚,现在不是正在想办法解决了吗?你放心好了,我们一起努力,会安然度过的!”叶恒宇揉着她的后背,声音柔软地说着。
听着他的话,安曼琳心中一颤,只觉得眼眶发酸。她吸了吸鼻子,憋住上涌的酸意,小声答:“我没事!”
安曼琳吐得浑身都发软,声音因为呕吐而嘶哑,漱了漱口,继续解释道:“压力大了点,心里需要释放一下。”
叶恒宇正要劝说,她却抬起头来,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他,笑了笑:“我好多了!我要洗个澡,你要不要留下来参观?”
显然,安曼琳已经又穿上了厚厚的装束,正躲在刀枪不入的盔甲后面,又开始肆意的调戏。
叶恒宇眼神里冷冷的透着无奈,把手上的毛巾往洗手池里一扔,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安曼琳从镜子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偷偷的笑,目光柔软。
叶恒宇在外面的洗手间冲了澡。
安曼琳还没出来,他热了两杯牛奶,又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动静,叶恒宇不放心,推门进去。
安曼琳正从里间的浴室出来,身上大大落落的套着叶恒宇的卫衣,膝盖以下赤着两条白白嫩嫩的细腿,袖子卷到手肘,正把一块毛巾盖在头上擦湿漉漉的头发。
叶恒宇正要退出去,她看见了他,连忙叫住了他:“恒宇,我们谈一谈。”
看到她美艳的脸上很冷静的面露微笑,事隔七年,还是让叶恒宇心中一慌。
“恒宇,我们谈一谈。”叶恒宇仿佛回到了那个他们最后一次谈话的清晨,安曼琳也是这样坐在床沿上,冷静而不可挽回的和他谈分手。
叶恒宇的心这时仿佛被一只小而恶毒的兽“咯吱”咬了一口,酸痛难当,他摒着疼默然点头。
安曼琳毫不含糊的承认了昨晚所有的醉话,她有些自嘲的说:“怎么办?酒后吐真言了。”
“是酒壮怂人胆。”叶恒宇淡定的调笑,仿佛事不关己。
安曼琳有些慌,虽然她一丝一毫都没有表露在脸上。
叶恒宇真的变了好多,她一点都捉摸不透他现在的态度。
安曼琳暗自咬牙,心想只好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安倾染就教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说实话。
“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日光明晃晃,叶恒宇安静从容,安曼琳忽然没了勇气说出大段大段的抱歉和思念,她甚至有些羞涩,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这句话。
叶恒宇没什么激烈的反应,轻轻的勾了勾嘴角,挑眉问:“你是说,要和我结婚?”
安曼琳目光有些局促惶然,继而点头,缓慢而坚定。
叶恒宇心中一阵狂喜,随即又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以他对安曼琳的了解,像她这样高贵冷傲如女王的女人,这辈子也不可能主动提出结婚这件事情。尤其现在公司都处于这么大的困境之中,她更加不可能考虑自身的问题的。
“为什么现在想结婚?”叶恒宇探究的眼神对上安曼琳满是期待的眼。
“错过了七年,我不想在错过了!”安曼琳荡漾着笑意的水眸定定望着叶恒宇,那满是企寄和浓浓神情的目光,让叶恒宇心尖儿发颤,一瞬间的幸福感将他所有的疑虑冲垮。
“你……不怪我了吗?”叶恒宇的声音发紧,总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好不真实的感觉。
安曼琳忡愣半晌,皱着眉淡淡地笑了。她走过去委身偎进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用鼻梁蹭他颈侧,无可奈何的轻叹了口气:“哎!都是误会……我怎么舍得再怪你!”
她像是对待一个做错事后满心悔改的孩子一样,纵容宠溺。
安曼琳的心里却苦涩满溢:原谅我用这种方法留住你!我真的不可以再失去你了!
晨光幽雅,一室的静好里,安曼琳笑的极为放松,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
叶恒宇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深似海,紧绷的身体却在不知不觉中,随着她绵软的呼吸放松了下来。
阳光逐渐暗淡下去,本以为是晴朗冬日的天气,竟然生生的转了。憋了好几天的雪飘落,光线阴沉,渐渐的窗外一片飞雪。
天气和人心一样,都是变幻莫测的东西。
抱在膝上的人越缩越小,叶恒宇用手背贴了贴她光裸的腿,只觉得一片凉意。他把她抱起来塞进被窝里,出去把牛奶又热了一下,端了进来给她。
安曼琳拥着被子坐着,正发呆。见他站在床边等着,她乖乖的接过喝了两口,微微撒娇着说:“没胃口,实在不想喝。”
宿醉之后,她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有些恶心。
叶恒宇接过来喝完,把空杯子搁在床头,他自己也躺了下来,一言不发的拖过安曼琳搂住,闭上眼,貌似准备补眠。
叶恒宇对于安曼琳提出的问题不置可否,安曼琳也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出自己的异样。他从刚才开始一直不说话,安曼琳就一直不敢动,不知道该不该主动去挑逗他。
现在的叶恒宇自然不必提,城府深似海。可哪怕就是在七年以前,他还是个简单单纯的大男孩的时候,安曼琳就很怕他不说话的模样。
他第一次对她冷面的场景,安曼琳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高秋季节,阳光鲜亮。D大的道路两边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阳光跳跃着从树叶缝隙里洒下,落在树下的高大男孩肩膀上,斑斑点点,如梦如幻。
安曼琳那时站在叶恒宇对面,理直气壮,咄咄逼人:“我、不、去!”她一字一句,傲慢的拒绝他的好言邀约。
那是安曼琳和叶恒宇打赌打输了之后不久的事情,安曼琳对于把自己输给他当女朋友一事还是暗暗不服气,叶恒宇说什么她都唱反调,巴不得他一时恼火说分手,还她自由身。
叶恒宇当时也确实觉得恼火,他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傲气才气和美丽聪明,并且在相处的过程中,他越来越放不下,认定了这个女孩就在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珍爱一生的人。
可是安曼琳的坏脾气也确实让叶恒宇头疼,像现在,他跟她前天说的好好的,他们宿舍集体活动,请她参加。可是她今天说变卦就变卦,说不去就不去。
全宿舍男生带着家眷都等在车里。叶恒宇也是少爷脾气耍惯了的,要真今天被她得逞了,以后面子要往哪里搁?
“安曼琳!”叶恒宇冷而平的叫了她的名字一声,自此再无劝降的话语。他背着太阳,周身被阳光镀了一层模糊的金色。浓黑的眸此时微微的眯着,唇微抿的线条不甚愉快。
两个人默默站着,他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明明没什么表情,安曼琳却觉得摄人心魄。
僵持了不到三分钟,安曼琳觉得后背痒痒的,生平第一次有了冷汗涔涔的切实体会。
叶恒宇忽然毫不犹豫的转身,作势要走。她心里一急,想也没想就追上去拽住了他的手臂。叶恒宇偏头看她,还是不说话,她呼吸有些急促,又羞又恼的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