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悠扬的钟声在伊兰萨大帝堡的上空响起。这是第一道晨钟的声音,格瑞斯睁开了眼睛。
格瑞斯到开伯尔的时候是舒克兰伯爵十七年,现在,是舒克兰伯爵二十一年。算起来,他已经在这片冰冷的军事建筑群里呆了四年。说起开伯尔的纪年,特别有意思。这个完全与世界孤立的要塞,连纪年的方法,都别具一格。往上回溯,大约三百七十年前,开伯尔就启用了全新的属于自己的纪年方法——他们用要塞骑士团团长的名字来纪年。比如说,现在是舒克兰伯爵当上要塞骑士团团长的第二十一个年头。
顺便说说,骑士团的团长可是一个苦差事,基本没有什么利益可言,但要当上,却又难上加难。整个要塞里爵位最高的几个人,经过要塞联合会议的公选,才能可能当选团长,最关键的是,没有足够多的战斗经历,爵位再高也不会得到拥戴。额,但是,舒克兰是例外,这个老家伙被选出来,首先是因为很多候选人都不愿意接受这个苦差事,同时,也因为他是一个相当谨慎又睿智的老人。不过,即使他是团长,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他是一个奇怪的老头,终年都躲在属于自己的塔楼里,鼓捣他自己的东西,他阴郁又睿智,谨慎又圆滑,枯燥却又富有远见,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矛盾集合体。他是对付事情的好手,许多复杂的事情,到他的手上,总是能找到合适的平衡点,迎刃而解。他给人另外一个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舒克兰在印地语里,是纯白的意思)。说了这么多都没有什么意义,总之,今年是他当骑士团团长的第二十一个年头。
作为新兵,格瑞斯在每天上午都有好多事情要做。首先,他得赶到士兵餐厅,帮事务长打下手。当格瑞斯赶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年轻士兵在工作了。格瑞斯立即加入到他们里面……他们将餐盘一个一个地在石质长桌上摆放整齐,接着,把刻了老兵名字的木榻紧凑地放在石桌的两旁。今天的早餐提供了羊肉和粟米汤……真是……乏味又千遍一律的早餐。不过,胖胖的事务长一点都不怕他的早餐没有销路,因为,伊兰萨的规矩就是,吃饭的时间固定且短暂。第二道晨钟之后开饭,第三道晨钟之后出操。所有的士兵都得到训练场出操,没有余地可言。而这两道钟之间的间隔,根本不会给你哪怕一丁点抱怨的机会。
格瑞斯干完活,就得站在餐厅里等着,到老兵们吃完,他们又要赶紧收拾停当,然后各自去参加自己的训练科目。这四年里(准确的说差不多是三年零一点时间),格瑞斯的上午都是在伊兰萨的校场度过的。练习射箭半时,练习技击半时。小家伙现在正边干着活,边往嘴巴里塞吃的东西,作为新兵,他得在老兵来之前就吃完……而且,他已经听到有老兵往这边走的声音了,太明显不过了,他们又在大声唱着每天早上必唱的****歌词——“千万别让塔克图人打进来……他们会杀了所有女人……因为……他们喜欢强奸母羊……”
当格瑞斯拿着抹布,正试图去擦墙壁上的壁雕时,有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餐厅楼下响起来,“格瑞斯,刚刚接到蛾蚊堡的通知,上午第三道钟要开联合会议,你得提醒火行者!”格瑞斯听到以后,跑到楼梯口往下张望,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胖胖的事务长(好像,干这个活的都是胖子)瞅了瞅格瑞斯,自言自语道:“他们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开伯尔人最喜欢开玩笑,在这种无聊的地方,除了开玩笑还有什么事情好干呢?不过,他们绝对不会拿军事问题开玩笑。要塞联合会就是这样,这是最高军事会议。格瑞斯赶紧放掉手上的东西,往回跑。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城堡第三层,军官们的住所时,他看到,他的爵士老爷已经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对着走廊里的铜镜,认真打扮自己。和普通士兵不一样,每个军官都有自己独立的卧室,这也正是为数不多的、在开伯尔当军官能够吸引人的地方之一。要知道,在这里,军官和贵族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等同的概念。贵族到处都是,军官却凤毛麟角,最关键的是,军官还不一定是贵族。只要你足够勇敢,并且深受拥戴,即使你是德拉威人,也完全可以当上军官。
当然,格瑞斯最受不了的,就是卡尔坦森爱臭美的脾气。一旦有正经事情,爵爷就会花上很长时间来打扮自己,包括修胡子、剪鼻毛、不停地换披风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今天的卡尔坦森穿了一件蓝色的羊毛上衣,把他的贴身锁环甲完全遮掩起来,另外,他披了一顶崭新的墨绿色斗篷,斗篷从他的侧肩围过来,在左肩的结合部,用一枚精致的淡金色弓型胸针系在一起。他还打了一个皮护裙。这一身行头,让他看起来越发英姿勃发。不过,显然他对自己还不满意,眼下,他正在努力地扣一个金色流苏。看到格瑞斯跑过来,他咧开嘴笑了一下。“我的勤务兵先生,过来帮个忙!”他抖了抖手上的流苏。格瑞斯立即跑过去,帮他把流苏系在他的肩章上,卡尔坦森自己把流苏的另一头系在胸前第二颗纽扣上。做完这些事情,爵士对着镜子,好好照了照,撇了撇嘴巴,表示满意。他说:“你不用这么急乎乎的。昨天晚上就通知要开会了,要是等着你来叫醒我,那我就不知道完蛋多少次了。现在,咱们走吧!”
从伊兰萨到蛾蚊堡,可有一段距离。格瑞斯走得满头大汗,卡尔坦森却在前面走得悠然自得。他们进入蛾蚊堡的主堡时,格瑞斯注意到,另外两个伊兰萨大帝堡纵队的指挥官已经事先到达了,因为,他们的随从——两个年轻人——正一本正经地手握巨大的双手剑坐在联合会议大厅的门外。卡尔坦森朝他们撇了撇嘴巴,随意地将自己的贴身短剑,扔给后面的格瑞斯,走进了会议大厅。格瑞斯抱着剑,朝另外两个随从点了点头,然后怯生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伊兰萨一共有三支纵队,除了卡尔坦森的伊兰萨第二骑兵团之外,还有游骑兵临时支援纵队和伊兰萨守备纵队。前两支是骑兵部队,后者是步兵团。你肯定想问第一骑兵团呢?好问题,第一骑兵团被消灭了。被夺了军旗,或者全员阵亡,一支纵队就算是彻底完蛋了。在开伯尔,这样的情况随处可见,当年,老羊皮卷上记载着近三十个纵队的徽章,现在只剩下十二个了。
主官进去开会之后,剩下的随从们显得意兴阑珊。格瑞斯想着自己下午的工作就有些厌烦,下午,他又得到城堡塔楼里去学测绘学。刚刚到开伯尔的时候,卡尔坦森曾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一个人一定要学会一样终生能够受用的本事,这样才不会被别人轻易抛弃,不会被别人随便替代,所以,他就给了格瑞斯几个选择——铁匠、马夫、宝石切割工、侦察兵和测绘员。显然,他的本意是让格瑞斯学点手艺,可是,只有格瑞斯才知道,如果自己的妈妈没有死,看到自己当了铁匠,她一定会疯掉的!她一直希望格瑞斯成为一个有学识的人。格瑞斯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当测绘员。他的选择可着实让卡尔坦森有些失望。
不过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以后,渐渐的,他知道卡尔坦森的正确了。测绘员学徒不是人干的活,不是因为工作劳累,而是因为负责人是个疯狂的老处女——叶妮亚老师。她是一个脸色苍白,并且有点神经质的女人,她终日躲在测绘所的阁楼里面。要知道,在开伯尔这样严重缺乏女性的地方,她都嫁不出去,可见,她有多么地遭男人厌烦。每天下午,对格瑞斯而言都是折磨,叶妮亚有做不完的活交给他,包括画图、抄写卷轴和打磨羊皮。叶妮亚还要求格瑞斯把很多古书整卷整卷背下来,一旦格瑞斯没有完成作业,这个女人就会失心疯一样地尖叫上一段时间……凡此种种,格瑞斯已经快被她折磨疯了。
二
联合会议大厅内部阴沉又昏暗。十几个落地大窗都被法兰绒的窗帘完全遮盖住,法兰绒窗帘之间的墙壁上,燃烧着十几盏漂亮的油灯。油灯上方的墙体证明这些灯燃烧了足够长的时间,因为,它们都已经被熏黑了。
会议桌是由一整块檀木做成的,显得古朴又大气。十二名纵队指挥官以及两名军需官围坐在桌子旁,有一个身穿白色袍子的老人,正襟危坐在主席位上。他没有在意会场的秩序,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小圈子的讨论,只是在认真地翻看手头的一沓羊皮卷。
矮子祖尼加坐在卡尔坦森的身旁,他是蛾蚊堡守备纵队的指挥官——这可是一个显要的职位。他猫着腰,冲卡尔坦森说着成堆的荤段子,然后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卡尔坦森却只是克制地微笑着,小声跟他说:“下作的家伙。”
老舒克兰就这么一直等待着,他一贯是一个守时的人。等到城堡的钟声响起,他就即刻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大厅。这显然是一个程序性的动作,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大厅立即安静下来……这些被贬斥贵族的高尚品格,在某些细节上还是会偶露峥嵘。
老头清了清嗓子,用手指按着他的羊皮卷,说:“第一件事情是将军堡的提案。”他说话从来就是这样,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客套的环节。如果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有些人肯定会适应不了。
“将军堡的铁手步兵营提议,将一位普通士兵擢升为营副官。额……”舒克兰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卷子,说:“他们……指出……这名士兵是一个沙陀人!所以需要大家商讨一下。”说完这句话,他抬头看着铁手营的指挥官,说:“羊皮是很珍贵的书写材料,你能不能珍惜一点?麻烦你下次把字写清楚!”他的话,让铁手营的指挥官——一个粗壮的汉子,脸立即红到了耳根上。
“讨论讨论吧!”要塞骑士团的老团长说。
会场一片安静,没人想对别人家的事情说三道四。大家都认为,本身把这种事情放到这种级别的会议上谈就没有意义。一个副官,自己定就行了嘛!
沉默了好久,舒克兰又说:“说说吧!祖尼加,你说说!”
“我说什么?”祖尼加故意装作惊讶地问他们的团长。他的话和他的神态,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舒克兰冲矮子摆了摆手,说:“无论如何,说点什么吧。”
“好吧!”矮子祖尼加把两手一摊。“我们亲爱的团长大人,总是喜欢把各种破事摊到我的头上,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个子矮的缘故!”大家又是一阵窃笑。矮子笑着说:“他就想说沙陀人的事情嘛!就是想让我们探讨一下关外人会不会是间谍嘛,都是这种滴滴答答的事情!”
“但是,你们这群牲口就是不愿意说,一定要让我去顶撞他,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牲口。其实铁手的意思很明确,考虑身份和背景,不是开伯尔的传统精神”矮子说:“不管是沙陀人,还是图兰地人,对我们而言都是一样的。一个指挥官,关系到他下属几百人的性命!所以,他是不是有实力,他是不是受士兵拥戴,他是不是足够聪明才重要,其他混账东西,我觉得都不重要。”
想了想,他又说:“就算他是间谍,那也是一个有抱负的间谍!”听到他这么说,大家再次笑了起来。
这下子,连严肃的舒克兰也笑了,他点点头,表示赞赏。然后就把手下的羊皮放到了一边,这样,第一个议题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他用手指按着另一张羊皮说:“第二个议题是……”他想了想,没有继续说下去。“卡尔坦森,这样……”他把声音拉得长长的,显得有点无奈的样子。“明天,我会让人给你们伊兰萨第二骑兵团送一些洋葱和酒过去,另外,还会派人去帮你们的马更换马掌。”
一听到老头说这些,卡尔坦森马上就不乐意了!他用眼睛盯住团长,忿忿不平道:“嘿!老人家,你得搞明白,我的人刚刚才从呼罗珊回来!”
“火行者,你不要激动!”
“你怎么能让我不激动?我总得给军士们编出一些出远勤的理由来……”
“嗨!嗨!”舒克兰稍稍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把卡尔坦森给压制住了。他说:“不是我愿意这么部署的,我对你们第二骑兵团可没有什么意见。”接着,他耸耸肩膀说:“是雇主选择了你!”他把手中的羊皮举了起来,朝卡尔坦森晃了晃,说:“给予重款……要求,请火行者亲自护送!”
卡尔坦森皱起了眉头,他小声骂了一句,伏在桌子上,安静下来。
“你可以换一批人,毕竟,你手下有百来号人……你可以换上十几个游骑兵的……总之,你得干完这个活,然后我让你休一年。”舒克兰开心地说着,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你有意见吗?”
“没有!”卡尔坦森瓮声瓮气地说。
“那散会!”
随着舒克兰的声音响起,骑士们都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有一个坐在下手的家伙,冲老人家打趣道:“团长大人,你下次能把事情凑多一点,再召集我们开会吗?”大伙一下子就哈哈大笑起来。只有舒克兰懒得理睬他。舒克兰挥挥手,说:“你们都回去吧,我还有话跟火行者说。”
当会议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老团长的态度变得和祥起来,他递给卡尔坦森一杯清水。然后,他把身子往前靠了靠,对卡尔坦森说:“小子,你现在变得敢跟我顶嘴了嘛!”卡尔坦森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舒克兰笑了,他抬起一只手,指着墙上挂的几幅壁画,继续说:“开伯尔的历史可够长的!所以,有不少好东西。你瞧瞧,这几幅画,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卡尔坦森觉得老家伙突然说这些东西有点奇怪,他扭头看着舒克兰。
“别觉得奇怪,孩子。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开伯尔会全力支持你的。也不需要什么回报,因为这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财富和地位都没有意义,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什么意思?”
看到卡尔坦森莫名其妙的样子,老人家摇了摇头。他用手指敲敲他的一沓羊皮说:“我们的暗探从南方带回了很多消息……摩揭陀最近很不太平……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卡尔坦森看着舒克兰没有说话。
“杜兰尼亲王领也许……会有一些变化。孩子,你要关注这些事情!”
舒克兰话音刚落,卡尔坦森便刷一声站了起来。“对不起,团长大人!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想我不需要任何帮助……我远离他们了……我现在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死人!”卡尔坦森生硬地打断了团长的话。他径直走到门口,转身朝团长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卡尔坦森的背影,舒克兰无话可说。他喜欢这个家伙,但是,最让他不开心的是,无论怎么努力,总也敲不开他的榆木脑袋,如果,他有矮子祖尼加一半的灵活,他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生活。在舒克兰看来,像卡尔坦森这样正直、勇敢、善良的性格,终老在开伯尔的高墙里,是对神最大的亵渎。他就应该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大开王道,教化万民。可是,没有人能说服他。舒克兰悠悠地,对着空旷的大厅说:“等到……他跟我一样老迈的时候……也许会想起我今天的话。傲慢,是我们这种人的通病。”
三
第二天清晨,卡尔坦森在大帝堡城墙脚的斜坡上,检阅了他抽调的游骑兵分队。他精选了十八名士兵,加上他自己和格瑞斯,这支游骑兵分队,一共是二十人。卡尔坦森逐一检查了每名士兵的装备,当走到格瑞斯和帕德鲁普身边时,他拍了拍高大壮实的帕德鲁普的肩膀,摸了摸格瑞斯的头。当年他带到开伯尔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到帕德鲁普的耳根了,只不过有些瘦弱。这是四年来他第一次让格瑞斯出远勤,作为一个开伯尔人,这是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检查了全部人员和装备以后,第二骑兵团的指挥官,潇洒地跨上他的战马。他控制战马,从最后一名士兵的面前,倒过去往第一名士兵的方向奔跑,在奔跑中,他用充满威严而又克制的声音训话,“游骑兵们,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要去完成一段艰苦卓绝的旅行。我们要护送一支商队,从这里,去瓦罕,直到葱岭。从现在开始,不论你们之前的关系如何,接下来,就是一血同胞的兄弟,你们,要相互照顾,誓死捍卫身边的战友。北部的群山里,从来就充满了危机,所以,随时都要保持警惕!我们二十个人一齐离开这里,也必须,二十个人一起回到这里!现在,出发吧,勇士们。”
说完,他拉过战马的头,幅度极小地踢了一下战马的肋骨,朝山下的蛾蚊堡疾驰而去……十九名士兵训练有素地翻身上马,戴好自己的头盔,跟随着自己的指挥官,一字长蛇向山下行进。
…………
名叫海耶克的商人站在蛾蚊堡的小广场里等了有一些时候,当他看到身披绿色斗篷的游骑兵指挥官时,眼里泛出崇拜的眼神!他颤颠颠地朝卡尔坦森跑过来,在卡尔坦森的马前,姿态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用满是徘语的口吻,向卡尔坦森致敬:“啊!我尊贵的火行者大人,您的威名,即使是在距此遥远的南方,也响彻云霄!我们第乌城的人们,都深怀对您家族的感情!愿亲王陛下万寿无疆!您的……”
卡尔坦森直接举起手,做出了一个下压的、明确制止的手势,打断了这个油嘴滑舌家伙的话。他简洁地说:“感谢您的好意!更感谢你们对我个人的信任!”
“啊!”海耶克——这个小眼睛的、油光粉面的家伙继续说:“我的主人——第乌城的……”
“你叫什么名字?”卡尔坦森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他对眼前这个商人主人不主人的话可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准备问一些关键的问题。
“蒙您的恩典,鄙人名叫海耶克!我……”海耶克再次准备鞠躬。
“你们对时间有没有明确的要求?”卡尔坦森直接地问。
“哦,没有!没有!只要能在颇勒娄拿月(即十二月)抵达瓦罕走廊的口子就行了!您看,这可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是的,是一段漫长的旅途!”卡尔坦森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眼光,注意到了商队尾端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那个人正安静地呆在队伍最后,双手环抱着一柄不起眼的杉木手杖,只有卡尔坦森会注意到,他手杖的顶端,有一颗小小的祖母绿宝石。“看起来,海耶克先生,你的商队里还有一个法师?”
“哦,是的,他来自海港边的灯塔城,要和我们一起去葱岭以东的王国,我的主人吩咐我们……”海耶克健谈地又准备开始聊起来。卡尔坦森朝他微笑了一下,说:“我们会呆在一起几个月时间,你的话,留到路上跟我慢慢说吧!如果你们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晚上,我们到摩柯多利亚宿营!”
说完,卡尔坦森就回马走到了他的队伍里,吩咐士兵们准备出发……
注:一时:古印度将一天分作六时,也就是说,一时等于四个小时。
腊缚:计时单位